不过此时王斗在他心中已经截然不同,特别信笺内容虽高深莫名,但所言那种赞誉,肯定,却如涓涓细流涌入他的心田。特别永宁侯以一侯之尊如此夸誉。
似乎多年间所有孤寂委曲都化为泪水流下,吴有性有些哽咽地道:“侯爷过誉了,老朽只是尽医家本份罢了。”
虽说如此。他的泪水却不断落下,颤抖的手握着信笺更是紧紧的。
那郎中打扮之人眼中露出羡慕的神情。以一医者得此赞誉,死而无憾。
他能理解吴有性的心情,其实若换成他,他早就号啕大哭了。
那富商打扮之人见吴有性擦干了泪水,然后又看来,似乎明白他内心所想,笑了笑道:“先生不必询问。侯爷乃星宿下凡,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专为救我大明水火而来。此事不奇怪,在他老人家身边待久了就习惯了。”
他说道:“我们这边的意思,以纹银一千两,购买先生的大作出版权,印刷出书后。先生每月还有润笔稿费。当然,吾等更希望的是,先生能前往宣府,商谈医学,共治瘟疫疾病。”
吴有性更为吃惊。他喃喃道:“这,给得太多了……”
此时出书,皆要自己出资,他只求有人看他的书,为医道病人尽自己一番心力,突然有人愿意为他出书,传扬千古不说,还砸下纹银一千两到他头上,他反觉惶恐了。
他犹豫道:“老朽只求《温疫论》能传播世人,使更多的病患不会亡于疫病之手,这些银两……”
那富商打扮之人起身郑重施礼:“万望先生不要推辞,侯爷也说了,这是您应得的。”
余者二人也是一齐施礼道:“万望先生不要推辞。”
吴有性内心激烈冲突着,最后他一咬牙,顿足道:“也罢,老朽就厚颜愧受了。”
那富商打扮之人喜道:“先生答应去宣府了?太好了!”
他一连声对那二人吩咐:“赶紧的,安排下去,准备先生起程事宜。对了,先生的家人也要安排妥当……”
吴有性目瞪口呆的看着三人忙活开了,好象,老朽还没说到这个事吧?
不过他早就对宣府镇颇为向往,那方对医道是如此重视,或许,自己到了那后,可以更好的发挥有为之身,为医患疫病尽自己的心力,永宁侯的赞誉举动,更让他心中非常温暖。
当下顺水推舟的默认,只叫来童子,让他一起收拾东西,准备打道前去宣府。
那熬药童子睁大眼睛:“侬说啥,去宣府?听说那地方可冷了,撒泡尿都冻成冰棍……”
……
崇祯十五年十月中,洛阳城外。
密密麻麻的营帐铺满洛水两边的土地,上书“闯”字的各色大旗猎猎飞舞,在寒风中极力鼓动着。
李岩静静站着,看着残破的城池,荒弃的土地,眼中闪过沉痛之色,心中更闪过一个念头:“不患贫而患不安,难道我是错的?”
早在崇祯十三年底的谋夺洛阳之战中,李岩就极力鼓动闯王据河洛以争天下,以为明太祖高筑墙,广积粮之策。
闯王对自己信任有加,也对他承诺到了这一点,只是,自己有愧啊。
他与刘芳亮一军一政,在河南府屯田经营,初时也有成果,颇练了一批新军,只是……
官兵一批一批的来了,先是傅宗龙,再又是陈永福、曹变蛟、王廷臣,又有总督汪乔年,每次官兵到了河南府后,都是烧杀抢掠,把“义军”加到官府头上的痛苦,一次次还到“根据地”百姓头上。
这样来回的折腾,河南府已是一片白地了,谈何经营?
而官府的痛苦,李岩也是深深体会到了,想要一个安定的屯田环境,太难了。
或许当时总哨刘爷等人说的是对的,目前阶段该以走制敌,不应该停留某地。
再且,河南府也不是一个种田的好地方,因为这里被群敌包围着,一不小心,就有大批的官兵冲进来烧杀,更不说,孙传庭就要上任了,此人可不简单。
身旁一大批人,新近投奔闯王的谋士顾君恩声音缓缓传来:“学生请大王南下湖广,攻占襄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