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公子温和地一笑,手臂伸出,伸向锦衣的头顶,从她的发髻上摘下一片桂树叶子下来,笑道:“你们现在都时兴用树叶来点缀头发吗?”
锦衣这才恍然,原来自己一直呆在桂树底下,风吹树叶飘落到了头上,而自己还浑然不知。她心里微微自嘲,见他手里夹着树叶看着自己微笑不语,脸上又不禁一红,低下了头不敢再去看他。
“锦衣。”锦玉已经端了一个盆子过来,远远在那里喊道。
年轻公子又看了看锦衣,微微一笑,抬腿走了。走过锦玉的时候,锦衣看到锦玉向他屈膝行礼。
“大少爷刚才跟你说了什么?”锦玉走过来时,好奇地问道。
锦衣好不容易修复好自己的心绪,听锦玉喊那年轻公子大少爷,忍不住一愣:“你说刚才那个,那个人是府上的大公子?”
“是啊。”锦玉道,“他是老爷的长子,对了,你刚来不久,是没见过。”
原来杜家长子杜云柯去找他兄弟杜云和,见人不在他自个儿院里,下人又说不知道去处,以为他在杨氏这里,遂过来看看,也顺便给杨氏请个安。恰在此时,听到了锦衣的吟诵之声,便不自觉接了一句。待得走近,进入他眼帘的居然是这么一个娇羞无限却又毫无半点造作的小丫头,他的心里砰然为之心动。
锦衣听说是杜府的公子,心想早该看出来的,看他的穿着气度就知道了,自己居然在他面前如此失常又失礼,真是不该。
“大少爷的生母是府里的二姨娘,可惜过世得早。”锦玉一边浇土,一边继续道,“虽说大少爷从小就失去了生母的照应,但是却很能干,其实她很小就过继给了太太,又是家里的长子,现在老爷已经把很多生意上的事情都交给大少爷经管了。”
说了半天,锦玉见锦衣只是默然无语,也就不再多说。
两人把酒坛搬到屋里的时候,锦屏早在那里候着了。她让两人用干净的布把外面的泥土擦掉,一股酒香从坛盖的缝隙中飘出来,锦玉喜道:“好香的酒!”
锦屏道:“这是姨娘生下二少爷那会儿埋下的,自然香陈了。老爷今天回来好像心情很好,忽然想起了这两坛子酒来,就让姨娘给掘出来了送过去。”她拍掉顶盖上的一层泥土,看见盖上布条上面的几个字道,“可惜不知道这两坛子是什么酒,待会儿问问姨娘。”
锦衣也看到了这几个字,一个坛盖上是两个字的“花雕”,一个坛盖上是三个字的“竹叶青”,嘀咕了出来。
“你会认字?”正当锦屏和锦玉对她投来惊讶的目光之时,从内室出来一人,正是杨氏,看着锦衣也问道:“丫头你认字?”
锦衣点了点头。
杨是又问道,“会写吗?”
锦衣不敢隐瞒,说道:“会写一点。”
杨氏走了过来,吩咐锦屏道:“去拿笔墨来。”
锦屏看了看杨氏,心领神会,向着锦衣一笑,答应着去了。而锦衣和锦玉两人听不到姨娘说别的,也只能站在原地,不能走动。
当笔墨放上桌的时候,杨氏说道:“锦衣,你写几个字我瞧瞧。”
三个人都是一愣。锦衣不知其中缘故,却也只能答应着坐下来,提起了笔,又踌躇着看向杨氏一眼,杨氏道:“就写你的名字吧。”眼神中带着鼓励。
锦衣静下心来,蘸饱墨水,在雪白的纸上工工整整地写上了“锦衣”两个字。她搁下笔站起来的时候听到杨氏惊喜无限的声音:“好一笔娟秀俊雅的小楷!”两个丫头也是看得瞠目结舌。
杨氏拿着纸张欣赏了一会儿,说道:“我原来也只抱着侥幸之心,不指望你写得多好,没想到你居然还写得这一手好字。现在看来,我也不用请人代笔了,丫头,你就能做到了!”
锦衣不解地看向杨氏,只听她继续道:“我这次去进香,寺里的师傅说要我抄写一本佛经,我虽然认得一些字,却不会写,正想着要找人代笔,谁知道你这丫头居然这么让人惊喜!”锦衣和锦玉这才知道姨娘的用意。
锦衣谦虚着道:“能为姨娘分忧,是奴婢的本分,只怕写得不好,到时候不免让姨娘失望。”
“你也用不着谦虚了。”杨氏笑道:“我看过云儿的字,还没你写得好。看来,也只有我们的大少爷,能和你相当了。”
锦衣听到“大少爷”三个字,莫名的心里咯噔一下,听得杨氏继续道:“就这么定了,明天起你就开始斋戒,三天后你开始抄经书。”
“是,姨娘。”锦衣认真的点头。
晚上回到屋里,锦玉就把姨娘要锦衣抄录佛经的事情向锦浣口述了,锦浣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瞧着锦衣道:“你们不是看我整天闷得慌,拿话来逗我吧?”
“爱信不信。”锦玉也学着锦浣的口吻说道。
锦浣看着已经上榻的锦衣道:“你真的会写字?而且还能写得很漂亮?连姨娘都赞不绝口?还要让你抄经书?”
锦衣听她一连窜的问开来,微微一笑道:“没有锦玉说得那样,只是稍微会一点。”她躺了下去,锦玉吹熄了灯,屋子里静了下来。
可是在黑暗的寂静里,白天的那一幕竟又闪现在锦衣眼前,那张俊雅温和的面孔,那双温和多情,夺人心魄的眸子,竟是这般地难以忘怀。独自想起的时候,黑暗中的她还是脸上微微一热。
而在杜府的凝辉院里,杜家大公子杜云柯正在灯火跳动间的屋里拿着那片树叶呆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