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风从田野呼啸而过,吹皱了明静无波的湖面,惊扰了一湖生灵的美梦。
几条小鱼不满的跃出湖面,撞出层层的涟漪,以此来表达它们的愤慨。
平生静静的站在临时落脚的客栈里,静静的眺望着乡野间的一切。
忙活了一整天的乡农,正敞开着衣襟坐在树墩上聊天,梳着小辫子的孩童,仿若欢快的小鹿,不停的在他们周围嬉笑玩闹,惹来阵阵的骂声和不绝的笑语,听着令平生感到十分的安宁和畅快。
同时眼中也多了几分的羡慕,曾几何时,他也同样如此的天真调皮,同样的无忧无虑,然而时光毕竟一去不返,再好的记忆,也只能收藏在心中缅怀了。
细长如丝的笑语,绵延的从天际飘洒而下,在凛冽呼啸的风声中,卷过宁静的乡野小路。
乡农和孩童全部跑回了房屋里,将滋润万物的春雨,留给了正在逐渐复苏的大地。
只是却有一个身影,突兀的出现在客栈外,站在湖泊边,任由那淅淅沥沥的雨滴,打在她紫色的裙裳上,浸湿了她的衣襟,将其窈窕婀娜的身姿完美的勾勒了出来,仿佛一株绽放在风雨之中的海棠,美丽而又惹人怜惜。
平生十分干脆的从二楼上纵身跳下,脱下身上的外衣挡在头顶,快步跑到那道独立细雨之中的身影旁,为其遮风挡雨。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淋雨了,小心淋湿了染上风寒,快跟我回去吧!”
解语转过头,耳鬓有几根头发被雨水所打湿,粘连在清丽如出水芙蓉的脸颊上,煞是好看:“你自己回去吧,我想静静的在这里待一会儿。下雨天一个人站在雨里,总是能够让我模模糊糊的想起些什么来。”
解语伸手纤长细腻的手指,接住了从空中掉落的雨滴,然而那如黄豆般大小的雨滴始终还是在她的掌心溅开了,沿着她的指缝流淌了过去,始终无法接受她的挽留,就像她口中的记忆般。
平生将外衣尽量的挡在解语头顶,道:“要回就一起回,要不就一起留下!”
解语看着凑在他身旁的平生,双眼微微的眯了起来,俏皮道:“要是染上风寒,你可不能怨我哦!”
“放心,我的身子骨可壮着呢,从小到大都没有染过风寒,这一次也不例外!”
平生道:“小时候我闯了祸,被我爹关在酒楼外,结果当天晚上就下雨了。”
“我还从没试过淋雨是什么滋味呢,刚想欢呼两声,我娘和我祖母就出来了,急忙把我拉回了酒楼里,然而把我爹给撵了出去,让他自个到外面淋雨去了,谁让他敢把我关在酒楼外面来着。”
解语一脸羡慕道:“你娘和你祖母可真疼你呀,要是有人也能这么疼我就好了!”
“那还不简单吗,以后我就这么疼你了!”
平生又将外衣往解语那边挪了挪,几乎就是整件披在她的头顶上:“女孩子家的身子骨弱,再这么淋下去,你可就真的要染上风寒了。”
“你看这株小草,草叶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但是这场雨过后,它身上的灰尘就会被洗掉,它的纹路和轮廓就会变得青翠清晰起来,人的记忆是不是也一样呢。淋过雨后,就能想起一些蒙尘的记忆,想起一些模糊了的人和事……”
解语靠在平生的身旁,轻声耳语道:“我的过往,究竟是怎样的,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真的好想记起来呀。”
平生以额抵着解语的额头,远远的看去仿佛正在交拜的夫妻,那洋洋自得的声音,更是透发着一种强烈的自信和温暖:
“傻姑娘,过往是怎样的都不重要,因为你的过往没有我的参与,肯定很平凡,很无聊。不过你的未来肯定会很精彩,很难忘,因为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就像现在这样给你遮风挡雨!”
解语脸上冉冉的升起一抹嫣红,仿若初升的朝阳一般柔和美丽,明如秋水的眸子里,似有莫名的情愫涌动,慌乱的被她移开,不敢再去看平生那张滴满水珠,却依旧笑得十分灿烂的脸:
“……你这人真会说话呀,也不知道被你骗过了多少的女孩子!”
平生信誓旦旦的保证道:“天地良心,这话我只对你一个人说过,以后也不会再跟其他的女人说了!”
“嗯……,那就先信你一回了!”
两人慢慢的行走于湖泊边,看着满天的豆大雨珠,掉落在湖泊中,仿佛一只只素白清丽的手指,轻轻的拨动着琴弦,发出空灵清雅的旋律,在两人的心间荡开了一层层的涟漪。
走的累了,便躲在大树下,也顾不上草地的潮湿,直接倚着树干,靠着肩膀彼此亲切的交谈着。
平生口若悬河的胡扯着,十分不要脸的将他小时候的那些糗事拿出来显摆,什么作弄先生,在同窗上茅厕的时候将整座茅厕给拆了,在一些看不顺眼之人的膳食里偷偷的放了巴豆等等,直听得解语目瞪口呆,娇笑连连。
黑夜将近,乏了的解语靠在平生的肩膀上,开始慢慢的进入了梦乡,留下平生在一旁定定的看着她那张如玉无瑕的脸庞,看着她依旧有些紧锁的黛眉,猜着她此刻究竟在为什么而烦恼,一会儿等她醒后又该给她讲些什么来逗她开心。
小雨终于止住了,天边也露出了一线的鱼肚白。
朝阳那慵懒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远方的地平线上,万千的红光掠过平静的湖面,留下一条璀璨温暖的粼粼光桥,而后直达平生所在的这棵大树,将树叶和小草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