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莲远远的坐在如玉闺房的另一头,看着全福夫人给新嫁娘梳妆。
手帕交出嫁,上午还说说笑笑的,到了下午如玉换衣梳妆的时候,睡莲的心情突然变得很沉重,如玉要出嫁了,这个童年时蛮横无理争强斗狠的少女在皇宫里磨平了所有的棱角,破茧重生般即将成为魏王妃。
对于不可预知的未来,惶恐总是大于憧憬,睡莲惴惴不安,怕自己强颜欢笑坏了喜庆气氛,就干脆躲远一点,坐在角落处看着全福夫人糊墙似的在如玉脸上刷了一层又一层的白粉,如玉双眼微合,任凭全福夫人施展“千人一面”的手艺。
刷完了墙,开始涂红唇了,挤在一旁的姚知芳递过一个白玉胭脂罐,说道:“夫人就用这个吧,沾水都不会晕染开呢。”
“哦?”全福夫人有些不信,用食指粘了一点胭脂,在手心搓开,再粘点水揉去,还真的晕不开,全福夫人取了知芳的胭脂罐细细给如玉涂上樱桃小口,笑道:“这个胭脂好,不妨碍吃东西,也不容易花妆。”
“就是这个意思。”知芳说道:“晚间卸妆的时候,用烈酒就能擦去。”
睡莲暗赞姚知芳细心,这时永顺伯府六小姐薛慧打趣道:“哟,这就备上了?知芳姐姐自己早晚都会用上。”
姚知芳咬唇一笑,道:“再胡说我就拿这胭脂涂你一脸。”
薛惠佯装害怕,往姐姐薛贤身边一缩,薛贤说道:“知芳的胭脂真是好物,不过我妹子暂时用不着,你还是送给杨紫丹吧。”
“紫丹?”姚知芳目光一转,道:“她是个喜欢热闹的,今日却没见到她。”
薛贤嘻嘻一笑,“她定了亲事,怕我们玩笑,就故意躲着我们呢,再说了,今日她未来婆婆永定侯夫人也在,定是不好意思来了……。”
永定侯夫人?睡莲坐在角落窗台边,远远看去,见不远处梧桐树下站着两个贵妇,其中就有戴着狄髻插着全套金镶蓝宝石头面首饰的贵妇就是永定侯夫人,她们齐齐看着前方不知是在赏樱花,还是在想心思的王素儿,时不时交头接耳,看样子,是在议论素儿?
睡莲觉得很奇怪,王素儿和能和永定侯夫人有什么交集呢?或者,是另一位贵妇在议论素儿?
那位贵妇瞧着很面生啊,在这种交际的场合,睡莲虽然话不多,但是一直都用心的记着燕京城贵妇小姐们的相貌家世,以及中间千头万绪的关系,免得得罪人都不自知,可是睡莲翻遍了记忆,就是找不到正在和永定侯夫人议论素儿的那位贵妇相貌家世。
睡莲觉得心头一紧,乘着没人注意,对着颜如玉的陪嫁丫鬟落霞使了个眼色。
落霞会意,对着睡莲说他们家夫人有请,将睡莲带到空无一人的绣房。
“永定侯夫人旁边的那一位夫人是谁?”睡莲指着窗外梧桐树下两个人影,悄声问道。
颜如玉的四个陪嫁丫鬟,落霞、孤鹜、秋水、长天都是她从成都带过来的,打小服侍她长大,因此与睡莲甚是相熟,其实以前她们四个并不叫这么文雅的名字,秋水和长天以前叫青瓜和榆荚呢。
落霞面露难色,回道:“这个——奴婢也不知,瞧着面生,应该是以前从没来过我们府里的客人。”
睡莲秀眉微蹙,说道:“帮我一个忙,查一查这个女客是谁。”
“是。”落霞应声退下。
睡莲再瞧过去,梧桐树下的两个贵妇已经没有踪影,素儿则依旧满腹心事的站在樱花树下,于是叫住了落霞:“等一等,叫一个小丫鬟过去,把我的表姐叫回来吧。”
过了半盏茶时间,素儿被小丫鬟请进绣房,“表妹找我有什么事?”
素儿满脸疑问,自打石绿出事之后,睡莲就很少主动与自己来往了。
睡莲直言问道:“你可认识永定侯夫人?”
素儿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只打过照面,没有说过话,我估摸着侯夫人并不认识我。”
“哦?”睡莲将刚才看到的事情说了。
素儿脸色顿时煞白,语无伦次道:“我——我不知道,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得罪过这位侯夫人!睡莲妹妹,我是不是闯了什么祸?”
言罢,眼眶一红,又要落泪了。
“表姐,今天是如玉的大喜之日,你莫要哭了。”睡莲忙出言劝阻,叹道:“希望是我多疑吧,等落霞打听说另一位夫人是谁再说。”
王素儿别过身去,取帕子擦了擦泪,睡莲不知该说什么好,最后道:“这里人多嘴杂的,待会还有新郎来迎亲,乱的紧,表姐可别在外头站着了,还落了单。”
王素儿快速止了泪,懦懦道:“是我错了,表妹你——。”
话未说完,睡莲已经挑着门帘出去了,王素儿步步紧跟着睡莲,唯恐落了单,接下来的时候,王素儿一直保持和睡莲十步距离。
黄昏时节,迎亲的喜乐配合着天际万丈霞光,西城颜府正门大开,簇新的红毯从大门一直铺到了内宅颜如玉的闺房。
外头放起了震天响的催妆爆竹,门板也被敲的震天响,还塞进来两个开门红封,里面装着小额银票,红封被几个小孩子分了,闺房内千金小姐们哄笑成一片,就是不肯开门,闹着要新郎做催妆诗。
门外响起一个带着醉意的男声说道:“承曜,就看你的了,咱们这些人就你读书中过秀才。”
睡莲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正是许三叔,他笑道:“从大门到现在,足足被你们逼着做了三首,如今已经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