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武伯一头雾水,在他看来很简单的一件事,怎么搞的如此复杂呢?隔着水晶珠帘,威武伯拱手
行礼道:“见过嫂夫人。”
睡莲说道:“威武伯请坐。令妹之事我已知晓,听说伯爷打算接添衣出府,另行聘嫁。论理,添衣是你们威武伯的人,自有伯爷您这个做兄长的为她做主,可是添衣从小姐沦为奴婢的原因伯爷也很清楚。我担心万一将来情况有变,就连伯爷您,也护不住她。”
威武伯心里有些不快,觉得自己的尊严和信誉被顺平侯夫人质疑了,妇人家就是小心眼,那么多乱七八糟的顾虑,不过碍于顺平侯的面子,威武伯还是拱了拱手,说道:
“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不会让太夫人知晓的,我将妹子嫁的远远的,只要我在,定不会让妹子受委屈,嫂夫人尽可放心。”
睡莲问道:“敢问伯爷,您接添衣出府后,打算以何名义将添衣嫁出去?”
这事还真没想过,不过威武伯很快说道:“我打算以阵亡将士遗孤或者妹妹的身份给添衣置办嫁妆、寻一户信得过的军户嫁出去。”
睡莲听到“或者”二字,就明白这是威武伯临时起意,实则并无实质性的计划,先接添衣出去,碰到个差不多的就嫁了。
睡莲说道:“婚姻乃人生大事,婚嫁之前要写了庚帖合八字,庚帖上除了生辰八字,还要写清祖宗三代的来历、户籍,这些都容不得造假,倘若将来被人查出来,按照大燕律法,添衣就是犯了骗婚的大罪,被逐出家门,即使生下孩子,那孩子也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到时,伯爷打算如何维护妹子?维护外甥?”
威武伯一愣,说道:“将来的事,将来再说,总之有我在,我妹子绝对不会沦落至此,何况这些都是说不准的。”
睡莲紧跟着说道:“伯爷说的是,很多事情都是说不准的,所以我们要未雨绸缪,尽量计划的周全些。添衣受了许多苦楚,我希望将来她不要再遭受那些无妄之灾。”
威武伯心下不服,反讽道:“那嫂夫人有什么打算,可以保万无一失?”
许三郎听了,一记眼刀杀过去——敢和我老婆这样说话!
睡莲说道:“这世上若真有万无一失的策略,就不会有那么多人间悲喜剧了。依我愚见,首先要给添衣一个正当、合法、经得起推敲的户籍身份,这样才能光明正大的嫁到婆家去,这比丰厚的嫁妆更重要。而且,添衣有了新的身份,即便是贵府太夫人起了疑心,也无法左右添衣的命运了,因为那时,添衣已经不是你们威武伯府的人。”
睡莲的话很直白,甚至有些刻薄了。威武伯顿时一噎,无反驳之语,因为他对自己母亲的为人还是很清楚的:那年母亲打算将她最小的妹子嫁给襄阳侯世子,他心里是不愿意的,因为伪帝之乱后,襄阳侯府为了避祸,干脆休弃有孕的世子夫人出门,导致一尸两命,襄阳侯府的薄情是燕京出名的。
可母亲执意如此,说妹子嫁过去就是世子夫人、将来的侯夫人,荣华富贵享受不尽。威武伯府是新贵,根基尚浅,必须要通过联姻才能巩固势力。
母亲还说,“……男人为了家门荣誉,不惜豁出命来征战沙场,你和你弟弟,那次打仗不是拿性命相博?你妹子身为女子,不能白白享受家门庇护,联姻是为家族做贡献唯一的办法。”
“当年我顶着骂名,抛下亲生女儿和离,走出了泰宁侯府,所有人都瞧不起我,吐出的唾沫都可以把我淹死,可是我依旧义无反顾的改嫁给你父亲做继室。”
“因为一座贞洁牌坊,是换不来权势的!而一个没有权势的家族,很快就会没落!就要像淤泥一样被人践踏!”
“我平生只踩过人,从未被人踩。我不要贞洁牌坊,我宁可用青春豪赌一把,赌我的将来比现在更好,至于所谓的幸福——。”
“我觉得现在自己就很幸福,因为我赌赢了。”母亲当时冷笑一声:“等你幺妹贵为一品侯夫人,再看看那些灰头土脸操持家务的普通女人,她就会明白,她是幸福的。”
母亲对于名利的渴望、还有强悍的控制欲,威武伯自叹不如。添衣的相貌那么出众,按照母亲担肯定是要利用她换的什么东西,当初决定把幺妹嫁给襄阳侯世子时,母亲还难过了三天,而对添衣这个外室之女,恐怕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吧。
想到这里,威武伯觉得顺平侯夫人并非杞人忧天,要尽快把添衣嫁出去,而且越远越好,可是仓促之间,去那里搞到那么完整的户籍?若动静闹的太大,母亲肯定会有所觉察的。
睡莲见威武伯沉思,心想时机到了,便说道:“伯爷若相信我,我先送添衣到江浙永嘉曹家避一避,威武伯可以从容的给添衣谋到清白的户籍文书、寻找合适的人家。”
威武伯说道:“永嘉曹家?可是在燕京开钱庄的曹家?”
睡莲颔首道:“正是。”
威武伯想了想,点头道:“就按照嫂夫人的意思办吧,等我相看好了人家,就在永嘉当地置办嫁妆,把添衣嫁过去。”
此事终于拍板了,许三郎将威武伯送出府去,威武伯叹道:“娶了这么个心思缜密的夫人,难怪你平时都不和我们混了。”
许三郎当然不承认,他长叹道:“年轻时混的太久,厌倦了,现在我都要四十岁的人了,只想好好培养儿子,再抱个胖孙子,哪能和你们这些年轻人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