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妈到底年轻些,动了动嘴。还是看着同妈的意思。
同妈连连摇头,故作叹气道:“小少爷好了。老太太欢喜地什么似的,正要好好庆祝一番。谁知……大少奶奶跟前的杜妈妈好好的,忽然染了风寒,竟是药食无救,没三日便去了。
她再好,就是个下人而已。老太太也没很放在心上,偏偏大少奶奶是她从小奶大的,情分不比寻常,伤心了好一阵子。连带着动了胎气。
……幸好钱太医那日恰在府里给小少爷请脉,去得及时。开了几服药,大少奶奶服下后倒是安稳下来。可把老太太、老爷、夫人、大少爷吓坏了。表小姐说,是不是该好生热闹热闹?”
“外祖母虑得有理。近来我们府里闹哄哄的,忙乱不堪,没听说,不然……”她懊恼得作势拍了一下自己。
以同妈的精明,不会无缘无故与她说这些。
小苏氏的乳娘杜妈妈,年纪不大。又跟着养尊处优的。身子骨不会差。怎么可能一病就没了,这里边……想必是有些缘故的。
难道,斐哥儿的事儿。真是她动的手脚?可是,是她主子授意她的呢,她最后当了个替死鬼;还是她自己拿的主意,想为她主子及主子肚里的孩子铺平道路,这却不知了。
或许,外祖母心里清楚。
但是,齐悦瓷更明白,老夫人是不会让她知道实情的。
无论是不是小苏氏的意思,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杜妈妈一死,就算彻底了结了。
乐善侯府,又怎会容人传出任何不利于主子奶奶的传闻呢。她既然已经是沈家的少奶奶,未来可能的侯夫人,保住她,就是保住沈家的声名。沈家与她,早就是绑在一起的了。
即使不大服气,齐悦瓷也没有别的法子。只念着斐哥儿将来能够好好的,千万别再出任何事,不然,她却顾不得那么多了。
忽地,外头院里响起“哐当”一声巨响,把屋里众人都吓了一跳。
浅碧刚欲出去瞧瞧,却见芳树带着歉意进来了,嘴里告罪道:“小姐,是奴婢不好。本是摘了几支花儿给小姐插瓶的,不料走到台阶上时一个没看稳,踩到了自己裙子,竟把花瓶都摔了……”
之前自己让她去看晴云,并未叫她折花。芳树这样说,必是不想叫两位妈妈听到了。
齐悦瓷笑着瞪了她一眼,啐道:“亏得大家夸你素日里最是稳重,这下好了,比小丫头子还毛躁,倒叫两位妈妈看你笑话!”
“不妨不妨,谁没个大意的时候。”二人忙应道。他俩自然看得出来,齐悦瓷没有要处置芳树的意思,那她们当然要拣好听的说了。
又说了几句闲话,二人起身告辞。齐悦瓷赏了每人一个荷包,才命浅碧亲自送二人出去。
她自己携着芳树的手回里屋更衣,一面问道:“方才是何事?”
芳树回身走到柜子前,取出一件她家常穿的宽松短褙子,蹙着眉道:“从韵那丫头,越发不安稳了。我从晴云屋里出来,打眼瞥见她躲在廊上柱子后头,支个耳朵偷听。
我上去故意吓了她一下,她一急一惊,把手里的茶盘给摔了。
我又问她这是作甚?她便回说防着小姐要换新茶,预备着呢。说话的神情很是紧张,那鬼鬼祟祟的样子,不是偷听是什么?这点把戏,就要瞒住我们。”
“几日不曾敲打她,她便放肆起来。这小蹄子,以为有六婶娘替她撑腰,我拿她没奈何了。”齐悦瓷换了衣裳,气鼓鼓吩咐道:“一会儿,你只说她打碎的茶盏是我心爱之物,罚她三月月银,绣完一百个荷包,才许她出屋门。
对了,与她同屋的是绿枝吧,叫她盯紧了她,有什么人去找过她,她都干了些什么,都要来回报。原还想给她个富贵体面的将来,她自己不知好歹,怪不得我。”
本来,齐悦瓷想着从韵虽有点小心思,但总是个有用之人。可惜,留这么个祸患在身边,日子过得着实不爽。
芳树也觉出了一口气,赞成道:“小姐早该如此了。小姐懒怠搭理她,她还以为小姐好欺负着呢,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对了,晴云那里,可曾说了什么?”这才是齐悦瓷真正关心的,一个本不忠于她的丫头,大不了打发出去。而晴云跟她一场也不容易,若最后落个好歹,她于心不忍。
南面的窗开着,偶尔吹进来习习春风。将她散开打理的秀发刮得拂在她面颊上,乌黑的发丝缠绕在白里透红的肌肤上,越发衬得她肤光胜雪,眉眼含春。
芳树温柔地与她通着头,看着镜子里的她回道:“晴云的弟弟年纪大了,老在庄子上也不是回事,金旺家的前两回寻她就是为了这事儿。
说是可以举荐她弟弟到五少爷身边当小厮,金旺家的自己小儿子不正在五少爷身边吗?
不过,晴云也是有心眼的人,生怕她日后借着这个拿捏自己,便有几分犹豫。只是,他父亲前些日子正为儿子的前程日夜思想呢,一听能把儿子调到五少爷身边,有什么不肯的,定要晴云赶紧许了金旺家的……”
“原是为这事。”她拈着一支白玉流苏钗插到发髻上,摆手示意芳树不必再往上戴首饰了。
芳树知她在家里时一向简便,也就由着她。
她缓缓起身,挨着窗户看外面桐树的嫩叶,静静开口道:“那你看,晴云自个是什么意思?”
“我冷眼看着,她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