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贵妇谢了母亲,揽了男孩上轿,不一会,一名穿着讲究的仆妇又匆匆奔了过来,将一支包裹在鹅黄缎子里的七宝玲珑嵌珠钗赠给母亲。依稀仿佛还说了句什么话,那时年纪还小,对这些事亦不甚敏感,甄钰却已不记得了!
她不由得抬手。轻轻抚过那女孩的脸,心里涌过一股莫名的酸楚。这是前世的自己啊,这么近,又这么远。乍然瞧见,恍然若梦!
当初的郑宝儿,何曾想过会有后来那么多的变故,更何曾想过会有今日一天!
原来惦记着郑宝儿的,不是只有自己一个。
女孩儿是郑宝儿,那么一旁的男孩自然便是夏见源了。不过,甄钰却怎么瞧也无法跟记忆中那个实际上也并不清晰的面孔对得上号。想必,这男孩的面貌实际也并非是夏见源的面貌吧?怎么说他也是郡王爷,绣着自己幼年相貌的绣品万一落到别人手里,可是不小的麻烦!
“姑娘,要不要坐下休息一会儿?”秋心见甄钰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难看,神色也怔怔的起来似含悲色便忙出言笑道。她不由得暗自纳闷,侧目凝去细细看了看那绣品,却是什么不对也看不出来。
“哦。没事!”甄钰慌忙收回了心神,勉强微笑道:“绣得不错!既然这是郡王爷亲自挑选的图,那么就按这个绣吧!三娘你再辛苦辛苦。尽快绣好了好给郡王爷送去!”
甄钰心中不禁大为感慨命运无常,她和母亲怎么都不会想到,当初无意中救下的男子竟然是谷郡王,那戴着帷帽的贵妇定是寿阳太妃了!想到如今自己换了个身份又站到他们母子跟前,甄钰一时有些惘然。
难怪,在玉福楼夏见源见了自己亲手绣的那幅梅竹戏雀图会那么吃惊,想必是从那帕子中看出来的吧?夏见源既然精于山水花鸟绘画,对于绣品的针法手法精于辨认判断并不稀奇,可是难道说,那条帕子夏见源竟一直留着吗?而他之所以作了这幅画送来玉霞记。难道就是为了打探郑宝儿的消息?
甄钰心中微微发苦,可惜,永远也不会有人找到郑宝儿了,因为她早已经死了!
“是,二姑娘,三娘明白!”柳三娘微笑着答应。成竹在胸。
甄钰不由自主再瞥了那绣品一眼,勉强笑着点了点头,随口和柳三娘闲聊了几句,便带着秋心、秋朗回了府上。
只是一整天,心情都不是太好,哪怕坐在书房中练字,半刻也静不下心来。
“姑娘,若是累了,躺一会休息一阵,或者到花园里散散步吧,何苦这样闷坐着呢!”秋心斟茶进来,轻柔的将茶碗搁在书桌一侧微笑着说道。
甄钰却是不说话,抬起头,目光幽幽的望着秋心,似要将她看穿。
“姑娘?”秋心不禁有点儿心虚,低头瞧了瞧自己水绿色的比甲白绫长裙,陪笑道:“莫非奴婢有什么不对劲吗?”
甄钰摇摇头,仍是那样凝着她,忽然说道:“我忽然想起有人曾跟我说过的一件事,你帮我去查一查。”
“是,但凭姑娘吩咐!”秋心精神一振。
甄钰正要说,忽然听到甄克善响亮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钰儿,你回来了?”
甄钰和秋心便止住了话头,一起走了出去。
刚出了书房,甄克善已经掀起帘子进屋来了,见了甄钰笑道:“听说又去玉霞记了?好啊,现在你有人保护了,出门也不告诉哥哥一声了!”
“哪儿是呢!我不是怕打扰了二哥哥学习嘛!”兄妹二人一边说一边坐下,秋心已端着小小的梅花填漆茶盘端上了茶来。
甄克善一听提到“学习”两个字眉头条件反射似的蹙了蹙,闷闷叹道:“快别提了!爹可真太看得起我。”明年又是一年一度的科举,甄老爷是想让甄克善下场试试。故而从现在开始,对他进行加强训练,督促得甚紧。
甄老爷是从一品大员,儿子参加科考不必回原籍老家。
甄钰便笑道:“等过几日三哥哥回来,你也就有伴儿了!”甄克守和白姨娘回老家已经一年多了,且如今沈姨娘已经不在,前几日甄夫人便跟甄老爷提了提,甄老爷亦打算着明年让两兄弟一起下场,于是便打发了人去接她们母子。
提到久日未见的三弟,甄克善眼睛亮了亮,眼底泛起一抹光彩,笑道:“可不是,我可是天天惦记着呢!算起来,过完清明,不到一个月三弟也该回来了!”三弟回来,分担去父亲一半的注意力,他的日子想必也会好过一些了!
话说,有个治学严谨、学问渊博、办事认真的探花郎父亲,也不知是不是福气!就算是福气也不是人人能够消受的起的福气。
“嘻嘻,三哥哥念书可比你认真多了,等他回来,两下一比呀,小心爹越发罚你!”甄钰偏着头取笑道。兄妹三人素来感情要好,甄钰说这话并不担心有挑拨的嫌疑或者甄克善心里会吃味。
甄克善无谓笑笑,随即又不服道:“我也很认真的好不好,只不过这种事若是认真便可行,那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人落榜了!”
秋心不禁睁大了眼睛觉得不可思议,二公子可是堂堂户部尚书、探花郎的嫡子啊,至不至于说到落榜这么惨?
瞥到秋心的神情,甄钰的心不由一沉,心道二哥哥的压力果然不容小觑呵,连秋心都这么想,可想而知外边那些人会怎么想!他若是一朝失手,恐怕连爹都会受人嘲笑,至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