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都是十几年苦读出来的人精,好歹都是精于官场权术之道的人上人啊!
另外的心思,就是嫉妒了。
一样是二十来岁年纪,黄九成比人家张守仁还要大好几岁,他不过就是一个府推官,人家已经做到太子少保征虏将军,下一步就是封爵,荫及子孙,这个差距,也太大了罢?
这种嫉妒的情绪,是怎么也按不下去的。
“黄大人,慎言。”[
一边的苟知府自然明白自己这个部下的心思,此时也不是劝解的时候,只能以上官的身份,将黄九成喝止住了。
喝止过后,这位知府大人却也是放心不下,他和张秉文是至交,也是政治上的盟友,心中委实放心不下,当下叫过一个神色伶俐的仆人,暗中吩咐了两句,然后才是半仰在椅中,开始闭目养神。
里边的人心思各异,外间却是灯火透亮了。
张守仁这样的贵客上门,张秉文是亲自出迎,自他以降,整个张府都是轰动起来,所有的够资格的都是赶了出来,甚至有不少丫头小子也是偷偷溜出来,在沿途的暗处伸头探脑的偷看……张守仁的威名,是早就传遍民间了。
先打开的是朱红正门,两边的戳灯都次第点燃,将整个甬道都映射的通明透亮,等张秉文匆忙赶过来时,张守仁已经是笑吟吟的站在正门阶前了。
“少保,大驾枉临,如何敢当!”
一般军民百姓是称张守仁为征虏,官场之上,却是以师保中的少保相称,毕竟对人臣来说,得赐师保加衔才是最过尊荣的赏赐。
“在省城多时,得蒙方伯照顾,守仁这才能顺利完了守备济南的差事,才能上得朝廷恩赏,下得百姓拥戴,今日才上门来致谢,已经是守仁不善交际,人亦懒,实在是十分得罪了。”
张守仁这一番话,倒是十分的真诚。
他是军人的性子,哪怕现在要参与很多政治层面和经济民生层面的事,但叫他甘之如殆,喜欢现在的这种生活,那也是绝无可能了。
象张秉文这样的文官大佬,如果是搞政治的出身,怕是已经私下接触过多少回了,而在张守仁,也是确实才头一回登门。
但他的话说的十分真挚,而且张秉文也是知道张守仁确实很少拜访别人……朱恩赏那个宗室是例外,老实说,将领和宗室有交情是很危险的,只是朱恩赏就是一个镇国将军,而且现在这种时势很多规矩也废驰了,要是搁几十年前,这种交往就很可能要张守仁被一免到底了。
“少保,请进吧!”
人家十分客气,这阵子交往合作也算顺遂,张秉文便是也十分的客气,半躬了一下身,做出延请张守仁入内的姿式来。
“如此就打扰了!”
虽然不常与城中的文官交结,但张守仁现在的样子,倒也是十分的合格,做为一个利益集团的首领人物,也是十分的合格了!
高大的个头,十分英武的身躯,却并不给人以无端的威压之感,挥手行步,落落大方而自有一种久居上位的自信从容,顾盼之间,十分从容,眼神之中,是自信与温存融合的神采,视线所及之处,又是叫人感觉无处遁形的锐利!
这样一个人,无论仪表还是形态,都是俨然人中雄杰,无论走在哪里,都注定是众人瞩目的焦点所在。
就算是身为二品高官的张秉文,由于紧随在张守仁身后,所感受到的威压和吸引力,也是比普通的旁观者要来的深厚的多。[
他的心中,也是极为感慨!
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居然有如此的仪表风度,并非故意,而是叫人心中油然而生,这个就是十分了不得了。
当下就是将张守仁一路引领,过大门,仪门,直入正堂。
以张守仁的身份地位,还有两人的私交不深,招待的最佳地点,也只能是一室最正中的堂房了。
一样的高阶,飞檐拱斗,五间七架的大堂之中陈设的富丽堂皇,正中是几幅名人字画,什么祝枝山文征明,大明中后期的书画名人的作品,很精巧的悬挂着。
墙角四周,还有一些鼎盘之器,也是显示出主人的格调不凡。
两边对陈的十二张坐椅,中间小几,正面的大案,都是紫檀或花梨这样的大明嘉靖隆庆时期开始流行的硬木,价值实在不菲。
“少保请坐,请茶。”
张守仁是便服,并没有穿着他的一品武臣的袍服,张秉文也就没戴梁冠,头顶是一顶软帽,身上连绸缎也不用,就是天青色的松江布制的棉质道袍,看起来风度翩翩,潇洒出尘的样子,一点儿不象官员,反象个出家不问世间烟火的道士。
“好,多谢方伯。”
接过茶碗,张守仁略一沾唇,便是放了下来。
汝窑的细白瓷配上正经的白茶,这位大爷也是丝毫欣赏不来,明珠暗投,张秉文也是悄没声的叹了口气。
“未知少保下临,有什么可吩咐的么?”张守仁明显要说正事了,张秉文也不客套,看向张守仁,便是沉声问道:“浮山营大约也是要开拔了?底下有什么事情要下官效力的,还请少保吩咐。”
漏夜来访,应该也就是这件事最为要紧了,张守仁和浮山营离开在即,无非就是一些善后的事需要沟通处理。
“确实是有一些事要料理……不过,暂且不急着说。”
张守仁微笑着看向张秉文,语意从容的道:“此番守备济南,文武俱立有大功,而文臣功劳第一,当然是方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