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大家出营时,虽然在物价和很多事上与百姓争利,地方上有些怨言,但浮山营不扰民,杀响马杀海盗,走在哪里,百姓还是交口称赞的多。
这件事一出,有怨气的人似乎是找到了发泄渠道,不少人都是对浮山营指指点点的,将士们出外,经常会遭遇白眼。
这些都是小事,大多数百姓是事不关已,得了浮山好处的,一样是站在浮山营这边。
现在大家关注的,只是“上头”,也就是刘景曜到底是什么态度。
“说是叫我小心,他有空到浮山来,亲自监刑打我军棍。”[
张守仁神态轻松,抖了抖刘景曜的信纸,对众人笑道:“军门大人好歹是收了我当门生,这一点小事他不担着,又能如何?”
此事是在事前没有和刘景曜沟通过,刘景曜当然是破口痛骂,把张守仁骂了个狗血淋头。当然,担是担住了,但刘景曜严重警告不能有下次,同时,也是提醒张守仁,他的基业就是胶州一带,现在弄的声名狼藉,士绅们全部和他过不去,这个麻烦不解决,对他的事业上升,会有很大的麻烦。
对此张守仁当然是有预案,事情发展的轨迹和自己预想的差不多,剩下来的,就是具体的操作了。
他看向众人,神态轻松的道:“早点回去歇息,明天咱们正式竖旗立营!”
“是,大人!”
所有人暴喊起来,胸腔里的气息都似乎一起叫了出来,每个人都是竭尽全力,恨不得把屋顶掀翻才能痛快。
这段日子,正事没做多少,全陷在和胶州士绅和胶莱一带官吏的斗争中了。
这是一个团体发展到一定程度的必经之路,众人都是明白,他们是百来人的私盐贩子时,不会有人注意,现在这样,只是树大招风了。
但无论如何,大伙儿是够憋气的了。
在众人离开之后,房间的灯烛多办被内卫队的内勤人员熄灭了,只留下一盏孤灯,张守仁坐在灯下,眼看着众人纷纷离开,却是不为人知的喟然一叹。
无论如何,用暗杀这种手段,并不是他军人性格所欣赏和能认同的……但身为一个团体的主心骨,一切决断,并不能完全从自己的想法出发,而是要屈从于现实。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的呢。
不知不觉间,似乎是自己也有了转变,但这种转变他希望是缓慢的,渐进的,不要太肮脏太功利了,人,还是要有一点理想的火苗在心间的。
……
……
黎明时分,在悠长的军号声中,整个浮山营醒过来了。
天还黑着,已经是八月中下旬了,早晚之间已经大有凉意,天也比盛夏时要亮的稍晚一些,不过放眼看去,到处都是活动着的军人们。
今天没有穿作训服,而是统一下发了新的军常服。
军常服的式样和作训服一样,不过用的布料更考究,剪裁更用心,印染的颜色也是偏深灰色,比作训服的颜色要深不少,一样的对襟服饰,铜纽扣亮闪闪的,士兵两个口袋,军官四个口袋,袖口处都是两排装饰的纽扣,有勋章的军官和士兵都是把勋章擦的发亮,仔仔细细的挂在胸口前头,每个人都是把自己的高到膝前的军靴擦的乌黑发亮,可以倒映出人影来,每个人都是把自己的武器擦了又擦,直到长枪的枪尖被擦的雪亮,火铳的铜活零件光可鉴人时为止。[
朱王礼和姜敏一个是来自高密,一个是平度州,朱王礼是生的矮壮,犹如一块石头,力气大的实在惊人,马三标听说营中有这么一个新人后都来较量过,可惜都不是对的手。
有一次营中耍乐,此人就是把一副百五十斤的石锁当成大刀来耍,上下挥舞,犹如使着一根几斤重的扁担一般,一通招式耍下来,汗都没出几滴,这般神力,自是军中瞩目,一时就成为名人。
姜敏则是高高瘦瘦,念过私塾,识不少字,还曾看过几本国朝特别流行的兵书……姜家也是平度州世袭的军户世家,家里有几本都快霉烂了的兵书,平时都是剪了当鞋样子,姜敏在识字后抢救了下来,没事就翻看研读,等他来报名当营兵时,已经是把几本兵书给翻烂了。
按大明别的军队的现实情况,应该是朱王礼能当上军官,姜敏这样的运气不好的话只能当当辅兵,搬抬一下粮草什么的,连当战兵的资格也不一定有。
但在浮山营中,训练满一个月后给新兵定级授官时,姜敏当上了什长,腰间佩上了红色的腰牌,军服上身左胸处也是缝上了显眼的什长标识,朱王礼却还是大头兵一个,他要想升职,只能是在战场上找机会获战功了。
“老朱,纽扣扭错了!”
晨曦之中,所有的士兵都是从自己的宿舍中跑出来,每间宿舍都是宽敞舒适,十一人一屋,什长睡在最外头的□□,负责监督内务。
每天都是操练,操练,再加上夜训,还有间隔一阵子就会有的接练。
每个人都是变的十分精干,再厉害的曾经混过江湖的汉子,自以为自己身子强韧的,在浮山营呆了一个月往上,个个都是把身上的赘肉都练成了精肉,一个个都是衣饰整洁,打扮十分精干。
只有眼前这家伙是个例外。
这朱王礼穿着的军服虽然是定做的,仍然是被他撑的满满的,军服之下,好象塞了不少东西在里头,把整个军服都撑的一点儿空隙都是没有。
铜纽扣系歪了一个,朱王礼被提醒之后,只能是解开重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