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人,一共是十一个。”
“十一个……”
张守仁手中皮鞭,在空中虚抽一下,吓的在场的浮山人都是浑身一哆嗦。
大人在练兵之初,那军棍和小皮鞭可是从来不饶人,一手带出来的老亲丁队的人,身上怕是现在还留着这些鞭打和军棍抽打的伤痕。
不过张守仁还是把皮鞭放下了,现在的浮山已经有各种条例军法在,不需要他这个主将亲自动手了。[
“粥铺要加,流民有十几万人,十一个粥铺不是救人,是害人,是吊命,是给人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使人不要闹事罢了。早晚两次,不干不稀的,几万人排队,挤死的,被越拖越瘦的然后饿死的,冻死的,每天都有过百具尸体推出城去,你们在一年前也是贫家子弟,自己试问一下,你们稍微懈怠轻忽,就有这么多人死去,都是有家有口的良善百姓,于心何忍?”
这些流民,多半是从河北或是河南过来的,河南来的那是老熟人了,这几年河南是十年九灾,流民百姓进入山东的很多,不少人已经在济南混了几年,城里城外卖力气的活都是他们揽下来了。
但他们是外乡人,城中一套房子,三四间的陋室也得好几十两,乡下的村落不是外姓人想住就住的,况且就算乡下房子因为这些年的通货膨胀也是涨上也四五十两银才置办的下来。
没法安家,就始终是飘萍一般的没根没基,平时赚点辛苦钱,到寒冬腊月没有什么活计了,也没攒下钱来,就只能跟着一起到粥厂领粥,侥幸过了一冬了,一家子第二年再继续辛苦熬活,能活一年是一年。
河北来的多半就是新人,因为战火逃难来的。
当时的中国还是标准的小农社会,乡土意识还是比较重的,本地人遭难了,自是不能怠慢,但外乡人流落至此,也就含含糊糊,好歹立几个粥棚就得。
这种思维上的落后也不好叫人说什么,毕竟农业社会和公民社会是两码子事,再者说中国人也够不错了,乞丐流民上门,好歹不拘会舍一点饭给人家,急人之难如自己亲人的,到底是哪个社会也不多见。
但流民拥堵在几个粥厂跟前,这带来的问题就大了去了。
拥挤死人,体弱者领不到粥被饿死的每天都有几十过百,加上人一拥堵,就会生疫疯,幸好现在是隆冬时节,那些流行性强的疫疯没有办法传播,要不然,这乐子可就大了。
要是张守仁知道,清兵因为被他堵在城外而逃了天花一劫,还真不知道是做如何表情了。
“下官等知错了。”
被张守仁教训一通,他的这些部下也是面露惭愧之色。到底是质朴的农民兼军户出身,最下等人的身份烙在骨子里头,被人欺凌的日子还没过去多久,张守仁一番话就很轻松的打动了他们。
便是济南府中总社的士绅们,也是面露惭愧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