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皇太后、淑惠太妃、佟贵妃、德珍四人齐齐告辞,各自散去回宫。
苏茉尔挥手摒退暖阁里的一众宫人,劝道:“您这些日子为皇后的早逝伤心,切勿再多费心神了,忘了太医的嘱咐。”
太皇太后沉默了良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声音里透出几分微凉之意:“后宫要得是百花齐放,而不是一枝独秀。”霍然睁眼。闪过一轮寒芒,“哀家决不允许出现第二个董鄂氏。任何一丝可能也不允许!”
苏茉尔想起顺治十七年,先帝为了孝献皇后董鄂氏早逝心灰意冷而去,伤透了太皇太后的心,不由沉默多时,方低低说道:“主子宽心,皇上英明,不会辜负您的期许。再说皇上最挂心的那位。已去四年,他尚且只做到此,又何况他人。”
太皇太后不语,苏茉尔亦不语。暖阁里沉静似水,只有一旁的自鸣钟滴滴答答的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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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从来都是一个见风使舵的地方,更是一个见风使舵最快的地方。
德珍从慈宁宫回宫不过一个中午的时间,宫中几乎人人都知太皇太后对德珍多有关切。皇太后更亲自命人准备在同顺斋挖“喜坑”以讨生子吉意。当下,众嫔妃恭贺德珍有喜的贺礼便纷纷而至,就连惠嫔、宜嫔二人也打发人送来了颇为丰厚的贺礼,更不提一些带礼登门拜访者。
一时间,同顺斋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直至下午向晚,德珍才应付了最后离开的一名嫔妃,疲乏的在西暖阁里凭窗而倚。
小许子撩帘而入,打了个千儿,禀道:“送来的一应吃喝用度,奴才全都让收捡起来了,也叮嘱了红玉她们不可拿出使用。”说完见德珍满意颔首,又请示道:“小主,快酉正了,您可是要用膳?”
孕妇饿得快,德珍又应酬了一下午,确实有些腹饿,遂点头允了。
等用过膳,天色已经全黑了,一轮明月升上夜空,透过同顺斋外稀疏的树影,将银白的月色清辉洒落下来。
德珍委实困顿不行,简单洗漱了便宽衣就寝,可当在榻上闭眼躺了一阵,却怎么也睡不着。索性睁眼,朝屏风外唤了一声“秋林”,想让秋林入内陪着说话解闷,然而一声过后,绕屏风而入的不是秋林,竟是玄烨!
德珍微微一惊,忙要下榻请安,不及踏上平底棉鞋,玄烨一个箭步上前,按住她的双肩让又躺了下去,笑道:“行了,别起身行礼了,也别说什么接驾来迟的话。”
德珍见玄烨声音带笑,神情透着亲昵之态,又想起昨日赏赐的步辇,心知玄烨并未为昨日晌午一事不快,故而柔顺的躺在榻上,笑语道:“皇上怎么这时候来了,万一臣妾已入睡了,可怎好!”
床头一盏朦胧的羊皮宫灯,朦胧似月的柔和灯辉淡淡的笼着德珍,端是情态百生,让人不禁心里一荡。玄烨坐在床榻边,就忽而望着德珍说道:“都道月下看美人好,殊不知灯下看美人犹胜一筹。”
冷不防玄烨说出这样一番话,德珍一愣,抬头见玄烨黑漆漆的瞳仁紧盯着她,目光灼热,不禁脸上一红,低声道:“皇上,臣妾已经有了……不可……”犹言未完,玄烨已定了神,睨了德珍一眼,一面将头伏在德珍柔软的小腹,一面正色道:“你又想到了哪去?朕是来看朕的小皇子。”
德珍闻言一愕,瞬间脸似沁血一般,面红耳赤:“皇上!您怎么可以——”
眼见德珍已是恼羞,玄烨便直起身,截断道:“好了,朕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保准你不再怪朕。”
德珍听了不解,正疑惑之时,玄烨的声音似从深幽的宫巷里远远传来:“朕昨日想过了,你总是处处小心,多是因你宫女的出身。所以,朕晚间省安时向皇祖母说起给你晋位,皇祖母很是赞同,说后宫女眷有喜,原本就要晋分位的。现在,只等挑个吉日晋封,你便是德贵人了!”
“皇上……”德珍喃喃低语,望着玄烨的眸中渐是迷离。
闰三月辛丑朔,德常在乌雅氏,孕育皇嗣用功,遵太皇太后懿旨,晋封为德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