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一路向西,很快穿过位于东部的连州,进入中部楚州境地,与难民一起。这一路上慕容云舒了解到,短短三个月内,大业王朝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先皇突然驾崩,太子华陵天登基为帝,号神武皇帝。八王中就有五王已公开向朝廷发难,打着‘清君侧’的旗号,从各个方向进攻京城。其余三王——梁王、楚王和晟王——则按兵不动。
楚王坐山观虎斗,是以楚州城内暂无硝烟,同时也引得周边邻城的难民蜂拥而至,纷纷前来楚州城避难。这让原本人口密度极大的楚州城格外拥挤。
不过再拥挤的地方,只要有银子,总是有地方落脚的。更何况慕容府的势力遍布天下,除了偏远的燕州之外,在其余每一个州内都设有别院,不愁无处容身。
楚长歌望一眼前方银钩铁划的‘慕容府’三字,又望一眼对门金光闪闪的‘楚王府’三个字,笑道:“这座别院的风水很好。”
慕容云舒道:“家里遭贼后,便于报官。”
“……”家住王府对面,只怕花钱请,也请不来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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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红的高门紧闭,慕容云舒敲了好几下,门才缓缓打开,一个没精打采的小厮伸出头来往外瞧,“谁啊?”
慕容云舒稍稍拧眉,不悦地问:“清天大白日的,关门做什么?”
小厮翻个白眼,打个呵欠,不耐烦地说道:“想关就关,关你什么事?”
慕容云舒不与小厮计较,淡淡问道:“吴管家呢?”
小厮闻言精神一振,语气不若之前那般傲慢了。“你是来找吴管家的?”他问。
慕容云舒道:“不是。”
“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睡觉。”
小厮楞了一下,随即挥手作赶人状,道:“我看你身上穿的绫罗绸缎,想必是富贵人家的小姐,要睡觉去找客栈。虽然现在兵荒马乱的,不少客栈已经关门大吉,客房紧张得很,但是只要你出得起高价钱,就有房住。从这里出去左拐,就有一家客栈。”
慕容云舒闻言作沉思状,思忖着该怎么回答他,过了好大一会儿,她才抬眼看着小厮的眼睛,异常平静地说道:“这里是慕容府吗?”
小厮用看白痴的眼神与她对视,理所当然地说道:“不是慕容府还能是哪里?”说罢,指着头顶上的门匾无比自豪地说道:“大业王朝除了咱们慕容府,还有谁敢把别院建在王府对面?”
“很好。”慕容云舒低喃一声,然后说道:“慕容府现在还是慕容云舒当家吗?”
“喂,你怎么直呼大小姐的名讳?!”小厮不高兴地大叫,好似有人直呼他亲娘的闺名一般,恨不得卷起袖子直接掐架。
“名字本来就是给人叫的。再说了,叫我自己的名字,也有问题?”慕容云舒淡淡道。
“大小姐的名字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叫的!更何况,你又不是大小姐……”蓦地,小厮紧急闭嘴,不敢置信地瞪着慕容云舒,一双珠子只差没有瞪出来,“你、你……你是大小姐?!”
慕容云舒弯唇微微一笑,缓缓点头。
小厮瞬间石化,这辈子头一回见着神一样的大小姐,自己竟然把她当成了路人甲……态度差不说,还挥手赶人……
完了,全完了。
小厮的面部肌肉僵硬了许久,才扯出一个‘让我去死吧’的表情,诚惶诚恐地道:“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小的刚才有眼无珠没能认出大小姐来……”
“不要紧。”慕容云舒截住他的话,淡淡道:“我也不认得你。”
小厮又是一愣,随即感激涕零地弯腰行礼,“多谢大小姐大人不计小人过。”呜呜,大小姐果然是菩萨心肠。
慕容云舒没有说什么,徐步踏入别院,一面走一面问道:“为什么在白天将大门紧闭?”
小厮道:“大小姐有所不知。楚州本来就贫瘠,许多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全靠慕容府每月的施粥过活,而自从各地反王与朝廷开战之后,楚州城的难民就越来越多,府上实在负担不起这一巨额的开销,吴总管便限定了每月的施粥数额,结果难民一听说数额有限,全跑来门口排队,从初一排到十五,寸步不离,将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吴总管没有办法,便吩咐下来不到施粥日,不准开大门。”
慕容云舒道:“可是我们来的时候,一路上并没有见着难民。”倒是大街上、破庙里,难民多如牛毛。
“那是因为今日一大早王府派兵将难民都安顿到城郊的避难篷里去了。”小厮解释完原因,又回头对门瞧了瞧,见对门没有人注意这里,便又低声说道:“我有一个同乡在王府当差,听他说,楚王明晚会宴请城内的富商,要求他们出资捐助难民。不过现在还没有请柬送到咱们府上来。”
“捐助难民?”慕容云舒青眉微挑,心道:别是捐助你楚王府才好。
小厮又道:“楚王要是知道大小姐您来楚州了,说不定会亲自来请呢。”声音很骄傲很自豪。
慕容云舒轻轻笑了笑,道:“去把吴总管叫到书房。”
“是。”小厮立即领命离去,刚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问道:“您知道怎么去书房吗?”
慕容云舒点头,“知道。”她虽然没来过楚州别院,但是慕容府在各地的每一座别院都与金陵的构造差不多,闭着眼睛她也能找到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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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长歌忍了很久,从天亮到天黑,最后当慕容云舒打算与吴总管去用晚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