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到案前,研墨铺纸,取了笔,写信!
写信也是件难为事。
他应该用词文雅些,写些例如“醉在西楼醒不记,斜月半窗还少睡。红烛自恨无好计,满腔心思念锦言”的酸诗?
还是直白一些:小丫头。夜深不能寐,灯下思榴园。昨夜醉酒别有意,内情明日细分说?
还是……
任侯爷捏着笔杆,凝神苦思。揉了半地废纸团,终于拟好了腹稿,写写停停,涂涂改改,总算是满意了。
搁下笔。吹干墨,反复读几遍,感觉对了,这才小心地折起来,装进信封里封好口,放在桌案上,只等着明日一早就差人送去榴园。
放下心思,打着哈欠,如释重负地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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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田庄避暑?何时说的?本侯怎么不知?”
任昆一脸的意外与讶然。
出城了?什么时候的事!
侯爷提着稻香村的点心,早早回府直扑榴园。哪知人去园空,芳踪皆无!
小丫头不在!
下人竟回禀,道是出城去田庄小住避暑了!
这么大的事,他竟不知道!这什么时候商定下的?怎么竟不知会他一声?
永安侯的心情可想而知。
“……本宫允的!”
对上儿子的不满质疑,长公主不以为然,“知会你?侯爷你日理万机,夜夜笙歌,哪耐烦内宅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府里有她这个人,没她这个人,对侯爷有影响吗?天热。府中憋闷,我让她去避暑散心了!怎么,本宫做不了这个主?”
殿下声音一沉,不乐意地反问。
锦言如此迅速的出行。长公主也有点小意外。她以为怎么样也得收拾个一两日,出门在外的,就算是去自家庄子小住,零零碎碎的也得收拾收拾袱都打好了,今天早上就问何时能出发。
那幅强加掩饰的跃跃欲试令长公主哭笑不得。干脆遂了她的心愿,安排了马车护卫将她打发走了。
就说嘛,小孩子,哪有不贪恋外头光景的?看她一幅老成持重清心寡欲的小老头样,一说出城,不也象只快活的小鸟?
长公主很为自己疼爱晚辈之心感动了一把。
……
有影响!怎么没影响?影响大着呢!他的心都空落落的,不知去哪里了。
却不能在长公主面前把这个感觉表露出来。
能,怎么不能!
永安侯知情识趣,哪会与母亲唱反调。
在母上大人那里,道理二字怎么写是由她自己决定的……
任昆有点悻悻又有几分失落,唉,他还没跟小丫头解释呢,不知她看了信没有。
“那,住几天?几时回来?”
他没意见,问问归期总可以吧?
“什么时候这府里清静了,什么时候就回来!”
长公主想起昨天儿子答应自己的事了:“锦言的事不用你管,我只当这府里没侯夫人,本宫多养了个女儿。你昨天应了我的,莫再耍花枪!”
这话听到永安侯耳朵里,就多了另一种意思,难道无痕不走,母亲就不打算让锦言回府了?这是什么道理?
知道跟公主殿下讲不得道理,只好苦笑应下。
人家无痕归心似箭,一心想早日骨肉团聚,巴不得早一日离开府中,只是他手里担的事务要交接,蓬城那边的事情也需要先议出个大概章程,他去了方好行事。
在自家母亲眼里,却成了自己推诿不舍无痕生赖不走。
小不忍则乱大谋,再忍过两日,无痕交接完毕,就应动身了。
锦言那里,早间也送了信,忙完这一两日,自己找时间去趟庄子。她若是觉得外头自在,就多住些日子,若不如府中舒服,就接她回来。
拿定主意,一耳进一耳出听完母亲的教导,自回书房理事。
……
竹泉村的庄子里,锦言拿了封信看得发呆,侯爷啥意思?
早上她惦记着自己的度假福利,万一公主殿下心血来潮又取消了呢?福利拿到手才算自己的,口头奖励仅供参考。
于是过问起程日期,没想到殿下大手一挥,通知即刻准备车架,随时可出发!
甭管是不是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赶紧带着包袱丫鬟嬷嬷,上车上车!
出门时正遇到三福来送信,她顺便请他禀告侯爷一声,来不及当面通知,侯爷有什么吩咐呢,也等到了竹泉村再说。
侯爷没吩咐。侯爷的信,半文半白,公私不明,她咂吧了两遍有点拿不准:
一片锦言画不成?
好怪异,玩**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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