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昆亲自手书,将锦言为他所作的秋词装裱悬挂于书房。
并在一侧题小字,上书“丈夫会应有知己,世上悠悠安足论”,毫不掩饰对锦言的欣赏与看重。
这幅字没挂上几天,水无痕就看到了。
任昆有一部分庶务交由水无痕负责。
他很信任水无痕,又是个用人不疑的。平素日常事务几乎从不过问,是否需要由他决策,水无痕自会斟酌。
水无痕颇为自知,用心做事,低调又低调。若不出府,几乎都在井梧轩闭门不出,若非有事,绝不到永安侯的浩然堂转悠。
临近年终,需要永安侯拍板的事情多了,偏这时户部差事也忙,任昆分身无术,鲜少夜宿井梧轩。
那幅字挂在极醒目的位置。不动声色间彰显主人对其的喜爱与重视。
任昆的字,银钩铁划,大开大阖间,有股睨视天下的气势。
水无痕盯着那幅字。
“丈夫会应有知己,世上悠悠安足论”……
她有一颗善解人意的心。
从江雪垂钓中看得出他苍凉背景下的温暖底色,那是他不堪苟活的唯一支持。
读懂自己,真好。
喜悦之下怦然心动。
读懂他人……也真好。
酸涩之余还是怦然心动。
水无痕的心微甜微酸微涩微苦,百味交集。
仿佛一锅滚煮的腊八粥,赤黑绿黄白,各色食材交织着,沸腾成一团纠结……
“……水公子,这边请,侯爷尚未回府。”
水无痕看得太久,一旁的幕僚忍不住出声提醒。
一边将水无痕相让入坐,一边感慨:“……夫人之才,某深为倾佩。”
对面前这位缥缈如仙的人物,幕僚的心情颇为复杂:
眼前这位俊美的不象话的人。管理起事务来,绵柔狠利,杀伐果断,是个有能力的主儿。若只为侯爷的下属,倒是个能独挡一面的,偏偏侯爷视为禁脔……
以侯爷的身份,喜爱个把孪童,说起来是风雅之事。若为个小相公不近女色,绝了嗣,就过了……
不管是世家名阀还是寒门小户,子嗣绵延都是家族昌盛的首要!
他们这些做属下的,绞尽脑汁想方设法出人投地,不敢言辛苦,为的不都是子孙后代?
侯爷一直未有子嗣,不但殿下驸马心焦,他们这些依附于侯爷的,内里也焦灼!只是知侯爷脾气。不敢讲不能提。
卫氏夫人则不同,明媒正娶的侯夫人,未来小世子的母亲!
水公子再厉害再能干,能给侯爷生儿育女?
……
水无痕不知这一会儿功夫,幕僚已进行了丰富的心理活动。
他抿了口热茶:“刘先生可知侯爷几时回府?”
“这,可说不准,”
幕僚略带为难:“照着平日的时辰就快了,有个把事务缠住也有可能……您知道历来到这个时候衙门里差事就多……”
“我在这儿等等,您手头事情也多,请自便。”
水无痕待人一向客气有礼。
刘先生点点头。自去做事。
没等多久,任昆就回府了:“……无痕?有事找我?”
语气轻快,有些日子没见无痕了。
“侯爷!”
水无痕起身施礼,简单的动作由他做来如行云流水。高贵优雅。
“免礼。说过不用回回行礼,你们一个两个的总是不听。”
永安侯眯了眯眼,无痕这样,那小丫头也是这样,本侯是那种口是心非,会在这等小事上斤斤计较的人吗?
……
“……侯爷。除此外,最重要的是铜矿的账目汇总厘清。”
水无痕三言两语将手头的事情做了汇报,重点说到了铜矿。
大周的盐铁、金银等金属类矿产均为官办,严禁私下交易。
较之而方,铜、锡、玉等矿产的政策略宽松,开国皇帝曾赐下许可证,将此权利做为无上恩典,赏赐给有功之臣,允许他们在限定范围内进行开采交易。
后来的继位者觉此法弊端明显,若有居心叵测者,或能动摇国之根本,遂不再颁发许可证,且有心逐步收回以往的赏赐。
给,是一句话的事,再要回来,可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解决的。特权一旦下放,没有人愿意吐出来。
因为不是完全官办,就有漏洞可钻,各地私采现象屡禁不止。
这次是有地方官绅勾结,欺上瞒下,无证私采。
皇帝闻之大怒。
天子一怒,血流成河,一干涉案人员,杀的杀砍的砍,饶兴免死的流放三千里。
铜矿没收,转为国有,由永安侯监管。
同时皇帝着任昆厘清旧账目,查清去处,将以往私下交易者以金额多寡按罪论处。
朝臣们心有余悸,无人羡慕,这种殊荣尤如架在火上烤,放眼朝野,也就永安侯禁得住吃得下。
查以往的账目,这拨出萝卜带出泥,大大小小的官吏商绅,能牵涉进多少!能得罪多少人啊,这盘根错节的……
任昆深知厉害,颇为谨慎,将此事交给深得自己信任的水无痕主理,派心腹人手从旁协助。
今日听水无痕一说,他也理解。
统计盘账,自是需要账房能手,但事关朝延,不是寻常商务往来,非一般得用之人不可。
他麾下倒是有这样的人,但如今各地也正是收账用人之时……
“近日夫人可忙?”
招了三福询问。
“自前日忙完,暂未有事打扰夫人。”
三福恭恭敬敬,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