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四月的天儿,信子镇下着小雨。淅淅沥沥的,西桥对岸的桃花朵朵灿烂,在丝丝春雨里格外的娇艳。
颜墨婉在蒯家绣阁,和众多绣娘一起,绣南京阔老板定下的银丝苏绣。
恋蝶在身旁瞧着,颜墨婉有些心不在焉。
“小姐,你的丝线用错了,这罂粟花怎会用黄色的丝线呢!”恋蝶忙踱步上前紧眉阻止道。
颜墨婉闻见恋蝶提点,立即停顿下来,稍稍起身换了丝线,阔袖上的一对儿碧线鸳鸯格外的耀眼。
墨婉取来染坊描染的碧色银丝绣线,端坐在绣架前右手捻针,左手拉线,恋蝶在旁侧挽着绣线。
墨婉抬头瞧了一眼恋蝶,缓缓低垂着头绣了起来,银白色的针穿过蚕丝绢布,似乎有“嗤……”的一声划过湿答答的空气。
才一会功夫,恋蝶又开始紧眉叹息了。
墨婉倒是有些不理解了,侧头微微一笑,雪白的牙齿若江南冬日里不少见的白雪。
恋蝶敲打着绣架,直摇头。
“今儿个,怎么了,是今早厨房里的小顺得罪了你,还是又和李妈拌嘴了?”墨婉说得甚是轻松,手里的线针不忘继续刺在蚕丝绢布上。
“小姐,不是我,是你。”恋蝶撅着嘴,伸出左臂指了指墨婉的绣架。
墨婉一袭素衣,皮肤格外的雪白,双目讶异,迅速低头一瞧:“呀!看来今儿真是不适合绣这罂粟了。”
恋蝶踱步走来,“小姐,这些时日你老是心不在焉的。”
墨婉瞧着窗外飘着的丝丝春雨,“我们出去走走吧。”
恋蝶是墨婉的贴身丫鬟,素日里最贴心,也是最懂墨婉的,“怕是这雨天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来的吧!”
“你这丫头。”墨婉已经起身了。
“拿,早就准备好了。”恋蝶疾步跳跃到绣架侧边的屏风后面。
墨婉转身定睛一瞧:“原来你早就瞧出了我的心思了。”
“今早起来,我给你梳头的时候我就发觉小姐双目涣散有些呆滞。所以,我早早儿的就准备好了。”恋蝶双手环抱着墨婉素日里最爱的那把素伞。
这把雨伞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雪国。”,是几年前蒯老爷去杭州的时候专门为墨婉买的。
墨婉和恋蝶一同踱步出了绣阁的门,绣阁旁侧的碧海堂在微风的拂动下颤落一地。
恋蝶为墨婉撑着雨伞,踱步下了台阶。
蒯家的绣庄和庹家的妙手回春堂只有一河之隔,过了鹤云桥便是了。
墨婉站在鹤云桥上,瞧着信子镇一半外朦胧。
庹鹜宽正巧在庹家的妙手回春堂偏阁,遥眼望去墨婉着一袭素粉色的上衣,雪白色的素伞上一朵玉兰格外耀眼。
墨婉就这般静静的站着,庹鹜宽也这般默默的瞧着。
庹鹜宽紧眉,双目满是爱怜与疼惜,自己妻妾满室,却没有任何女子能这般,令自己挪不开双目,让自己觉着今生今世有她便够了。
墨婉踱步离去,庹鹜宽低头紧眉,摇摇头,若她不是庹家的绣娘,若自己没有一妻和两房妾室,那自己便有勇气和她成为朋友了。
“我们去西桥瞧瞧,我有两年未好好的站在那里瞧瞧信子镇了。”墨婉面色宽松,瞧着恋蝶,明眸素齿。
“小姐,昨儿夜里可是没有睡好。”恋蝶用手里的绢布擦了擦墨婉阔袖上的雨珠,细声道。
墨婉瞧着碧青的湖水,一些鱼儿游上来吐着水泡。
“是吗,最近也许是太忙了,老是爱做梦。”墨婉和恋蝶慢悠悠的在雨中踱步。
“是吗,小姐太忙了会在梦里说你给我的画我会好生收着吗?”恋蝶故意有些大声道。
墨婉一听,双颊立即添了些许红晕,低垂着头用碧色的生绢轻轻擦拭了面颊。
“你这丫头,就你多嘴,小心我罚你。”墨婉面色严肃,耳根子通红。
一会儿工夫便到了西桥,墨婉和恋蝶踱步上去。
“这儿瞧着,信子镇真是别是一番景致!”墨婉扶着西桥的护栏微微放松道。
站在桥头,墨婉正欲下去,突然瞧见庹鹜阔独自抱着画夹在桥头画画,恋蝶见到机灵道:“小姐,我早上吃坏东西了,我想上茅厕。”
恋蝶说完连忙捂着独自跑开了,墨婉面颊微微泛红,和着四月里的桃花,一片璀璨。
庹鹜阔着一袭青色马甲,灰色上衣,墨婉瞧着他正欲下桥离去。
“你就准备这么走了吗?”庹鹜阔开口了,头也不抬。
墨婉心头一颤,左手撑着雨伞,右臂拿着生绢手帕放在脖子处。
庹鹜阔转身,立即收了画夹,利索的下了西桥桥段的护栏,踱步上前。
墨婉面颊微微有些泛红,一袭春寒的风吹过来,墨婉终于稍稍清醒了些,“原来庹家少爷也在这里欣赏雨中的信子镇。”
庹鹜阔慢慢的踱步走上台阶,额前的刘海在微雨中已经湿透了,“难得墨婉姑娘也在此。”
墨婉瞧着庹鹜阔深邃漆黑的双眸,内心轻颤,左手不禁用力握住伞柄。
“在雨天里,庹少爷也能画画吗?难道这,江南烟雨会对庹少爷画夹上的画纸格外留情不成。”顿了顿墨婉露出温和的笑容。
“墨婉小姐,这你就不晓得了,你瞧我画的是水彩,在这烟雨蒙蒙之中恰恰好。”庹鹜阔微微举起自己手中的画。
墨婉双目瞧去,只见庹鹜阔灰绿色的画夹上一张油光光的画纸,画纸上是烟雨朦胧的信子镇,素净安好。因为是下雨的缘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