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王小虾已经把几名军医都喊来了。端木槿向他们详述了目前自己对此病的知识,以及如何用糖盐水、四逆汤等帮病人度过最凶险关头。“至于如何用水蛭给药,我稍后就教给大家。”她道,“只希望其他的法子能尽早奏效,不需要走到这一步。”
军医们都面露惧色:“姑娘的意思是,这病……无药可医?那咱们岂不是只能听天由命了?”
“虽然无药可医,但是只要保存体力,就可以自行治愈。”端木槿道,“十多年前,郑国不归谷的瘟疫,也是用这个方法治愈的。所以大家不必惊慌,我们当以预防为主,防止病患再增加,同时全力救护现有的病人。我想,这也不是一个跨不过去的坎儿。”
军医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个忽然想了起来:“当年郑国不归谷的瘟疫好像是林大夫一力医治,他一定晓得治病的良方。就不知他什么时候回来!”
端木槿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只催促道:“大家还是赶紧去照料病人吧。如今咱们可是一刻也不能松懈呢。”
军医们没有旁的选择——毕竟不能抄着手等林枢回来——便都点头退出去,独留端木槿在房内守护。她丝毫也不敢怠慢,每过一刻,就去试试罗满的脉搏。过了约莫一个时辰,见罗满还未醒转,她心下焦急,想:人若是昏迷不醒,可怎么让他喝水吃药呢?此刻虽然并不像是生死关头,但再等下去,不知会发生什么事,倒不如试试用猛药把他救醒。
因唤了王小虾来,叫他用大碗取四条水蛭,并向军医们讨一份四逆汤和一把盐。
王小虾动作麻利,不时就办妥了,端木槿即吹凉了汤药,试了试,又加了些凉开水。接着在水蛭身上撒了些盐。这些肥胖的蠕虫立刻萎缩了。她又将他们放进汤药里,水蛭的身子才重又涨起来。
“咦,这是什么道理?”王小虾好奇地问。
“水蛭身上原有些粘液,撒了盐就被溶解了。”端木槿回答,“它的身体失去保护,体内的水就流了出来,如果不再补充水分,就会干死。把它放进汤药里,一则洗去盐分,二则也逼它吸水。它便又恢复原状。”
“原来如此!就好像腌萝卜一样!”王小虾恍然大悟,但又不解道,“那,往人的皮肤上撒盐,人为什么不会变干瘪?”
端木槿一边用手巾擦着罗满的胳膊,一边答道:“人的皮肤和水蛭是不同的嘛——不仅是人,猫啊狗啊,也都和水蛭是不一样的。到底其中有何玄妙之处,我也解释不清楚。留待日后你慢慢去钻研吧!”说罢,在罗满的手臂上轻轻拍了拍,仔细看了血管的位置,就抓了一条水蛭来放在罗满的手臂上。王小虾看到,不禁惊呼出声,但端木槿又取了少许盐,在水蛭头部附近撒了一点,水蛭扭动着,身体又缩小了,不久,从罗满的手臂脱落。端木槿又把它抓着,放进汤药里。同时,也拿起另一只吸饱了汤药的水蛭放在罗满的手臂上。
“这……这药就……就已经从水蛭身上到了罗总兵的身上?”王小虾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那……其他的病患也可以这样医治?”
“希望是如此吧。”端木槿道,“不过,此法甚为危险,用药的浓度稍有不妥,可能造成病人血脉失衡,而如果用盐的分量和时机掌握不好,又可能把水蛭干死,没法吸药吐药……即便是一切都掌握得恰到好处,水蛭的性命也是有限的,经不起多次使用。”
“哦,所以要多抓些水蛭来!”王小虾搔着后脑,“要是能像养鸡养鸭一样的养水蛭,不也可以吗?”
“自然是可以。”端木槿笑道,“但哪儿有那么简单呢?你帮我去准备糖、盐和开水来,等罗总兵醒了可以喂他喝。”
“是!”王小虾大约是得到了心目中“神医”的指点,几乎雀跃着跑出门去,过了一阵,便将端木槿所要求的都备齐了。端木槿教他如何将糖、盐按一定的分量比重溶化,又告诉他,其他病患,只要能够吞咽的,都要喂这样的糖盐水。王小虾喃喃念了几次,记下了,又站在一旁继续看端木槿如何使用水蛭把四逆汤注入罗满的体内,一时问这个,一时问那个,极尽好奇,但又不乏细心。
见一碗汤药已经用尽,他便把药碗收拾了,问:“罗总兵几时才会醒?要不要我再去端一碗四逆汤来?”
端木槿看了他一眼,摇头笑道:“你真有心做大夫,就去读一读《黄帝内经》。那里面有句话说:‘大毒治病,十去其六;常毒治病,十去其七;小毒治病,十去其八;无毒治病,十去其九。’可见只要是药,多半也是有毒的。用的分量正确,才能救人。用多了,可能就把人毒死了。再说,汤药起作用,并非瞬息之间,而人体要恢复,更不止需要一时三刻。岂能性急呢?你与其在这里等着心焦,不如去和其他大夫们一起准备些糖盐水给旁的病人饮用,不是更好?”
王小虾红了脸:“是,我这就去了!”走到门口,又回头道:“不过端木姑娘,我识字不多,《黄帝内经》这么深奥,我可看不懂呢!”
看他那傻呵呵的模样,端木槿禁不住微笑。可是,那笑容随着少年身影的消失也僵在她的脸上。此刻,她哪里还笑得出来呢?她真的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