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翼王筹谋已久,他晓得赵王要造反的事也一点儿都不奇怪。玉旒云冷冷道:“赵王爷名不正言不顺,难道王爷就是该当的?”
“是否‘该当’,要看你怎么说了。”翼王道,“王位继承人要出于皇室,又要以能者居之,这才可以率领群臣,富国强兵,永治天下。三皇叔虽然是一世英雄,但是勾结蛮族。他连年在北疆‘抗敌’,实际私养兵队,囤积粮草。蛮族可汗跟他称兄道弟,蛮族公主博西勒,也就是当今容贵妃,和永泽公悦敏早就定了婚——如果三皇叔以武力抢到了王位,那跟卖国也没什么两样。我就不同了,皇兄只有我这一个亲弟弟,太宗皇帝的儿子也就只剩我和我皇兄两人。兄终弟继,顺理成章。”
“兄终弟继?”玉旒云冷笑道,“那么当今皇太子又要如何?”
“皇太子?”翼王笑笑,“大人的外甥坐不坐得稳这个太子之位还是后话——我皇兄现在为了绑住大人,让你全心为他卖命,所以立了元德为太子,将来,三皇叔倒台,楚国灭亡,天下大定,他用不着大人的时候,他还不是有他自己的考量?”
玉旒云愣了愣,什么“功高震主”、“飞鸟尽,良弓藏”之类的话她听得多了,但是她自信多年来已经摸透了庆澜帝的脾气,这个老好人只是想做个太平天子,但求别人不要算计他,要他去算计别人,他是既没有这个心,也没有这个本事。翼王怎么有此一说?
翼王伸指在茶壶上轻轻一弹,力道刚好,茶壶就滴溜溜在原地转了个圈儿:“你在我皇兄身边十七年了,而我从出生到现在整整二十六个年头,我认识他的时间岂不比你长?而我对他的所知也比你多得多。”说着,他又按住了茶壶,看定了玉旒云道:“你看我平时是个花花公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所以对我从来没什么提防。为何不想想我是从何学来这一套的?仁宗年腥风血雨,多少文武兼备又广结党羽的皇子都命丧黄泉,成年皇子中唯独我那终日关起起门来和你姐姐弹琴下棋的皇兄屹立不倒,这不是很奇怪吗?”
往事一幕幕飞快地划过玉旒云的脑海。如果是赵王来和他说这一席话,她连半句也不会听信,但是翼王也能从纨绔子弟摇身一变成为野心家,世上还有什么不可能、不可信之事?而世上还有几个可信之人?但正是因为翼王狼子野心觊觎王位,他的话更不能全信。 玉旒云因而不露声色,静静地坐着。
翼王朝后靠在椅子里,抱着两臂,道:“有许多往事我今日不能一件件讲给你听,况且若你不信我,说给你听也没有用。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一句话是至理名言。我是为了我自己,而你若是为了自己和你姐姐将来考虑,也应该和我联手。”
玉旒云虚眼看着她,依然不答话。
翼王道:“就看眼前的形势,皇兄要你对付三皇叔,却不肯让你掌握大权,因此你在朝廷里绑手绑脚,处处被悦敏牵制;三皇叔又掌握了你的秘密,要你帮他造反。看起来是两边都要拉拢你,实际上是两边你都不能得罪。你非要联合一股意想不到的力量,异军突起,才能打破僵局。而我就是这股力量。你和我订婚,既是一个好烟幕,又可以给你想要的地位,你借此替皇兄铲除了三皇叔,然后调转头来,趁他还不能制住你的时候,逼他将王位让给我。你就可以高枕无忧,永除后患。”
“哼,我的好烟幕?”玉旒云冷笑道,“是王爷你的好烟幕还差不多。皇上大概做梦也没想到他有这样一个好弟弟。他一心想要牵这条红线,却不想是把红线往自己的脖子上勒——话又说回来,照你的说话,我保皇上没有好结果,我保赵王也没有好果子吃,难道我帮你造反就不会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
翼王笑道:“我要说我倾慕你舍不得害你,你大概会扇我两个耳光,所以我也就省了跟你开玩笑,自找苦吃。我是天潢贵胄,谋略学识决不在我皇兄或者三皇叔之下。只可惜命运弄人,让我做了母后的幼子。我虽然结交了一些能人异士,不过却没有办法像赵王那样招兵买马,否则引起我皇兄的怀疑就功亏一篑。你就和我不同,你藏着不可告人的身世,却在明处手握兵权,可以公然招募战将和谋臣。我如果没有你的支持,是不可能登上皇位的。而你如果不借助我得到一个正正当当清清白白的身份,你也很难继续在樾国立足。我们俩岂不是绝配么?就算将来我登上了王位,我们的异己全都铲除,谋臣战将都是你一手带出来的,我要害你,谁能答应?而你若想取代我,以一个女子的身份君临天下,也是不可能的。所以,你跟我联手,绝对不会身败名裂,而会名垂青史。”
听到这样的话,玉旒云又在翼王身上看到段青锋的影子了。“流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这都是史官的事。”她道,“不是靠王爷你想当然的——有一句话你说的很对,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正是要为我自己,为我姐姐和太子殿下考虑,我才不能听信你这些天花乱坠之辞。你说什么往事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