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旒云出了皇宫乘轿回府去。没有走出多远,就听人大叫“回避”,见行人纷纷避让,她的轿夫也将轿子往路边上靠。她因掀起轿帘儿来望了望,原来是顺天府衙差办事。西京治安良好,很难得看到三四十个衙差一齐出动,玉旒云不禁心中奇怪。等衙差队伍跑过,看后面府尹殷复亲自骑着马来督阵——他一个文官颤巍巍坐在高头大马上,仿佛随时要掉下来似的,好不滑稽。玉旒云忍不住好笑,但是心里就更加奇怪了。
殷复认得玉旒云的轿子,赶紧翻身滚下马来请安:“下官的衙役们都瞎了眼,再叫谁回避,也不能让王爷的轿子靠边。”
玉旒云叫他起来:“为什么这么大阵仗?出了什么大事?”
“回王爷的话,”殷复道,“最近京城附近出现了许多强盗土匪。”
“有这种事?”玉旒云道,“难道你们最近巡逻得不够?还是潘硕的人偷懒?”
“都不是。”殷复道,“是最近不知怎么的,许多人从外地运银子进京。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山贼土匪知道有银子,就都涌来了。已经连做了好几企大案。”
“不知怎么的?”玉旒云心思敏捷,一下就想通了:既然有人拿赵王府派发的户部官票去顺城鼎兴的分号兑换,也就一定去了其它的银号,这时正忙不迭运回京来补窟窿呢!山贼土匪?哈!她忍不住想笑:真是抢得好!便对殷复道:“你真的不晓得是什么原因吗?本王这两天在户部查帐,你欠了多少?”
殷复讪笑:“下官欠的不多,不知……”
“国库里的钱是你们可以随便借得么?简直混帐!”玉旒云板起面孔,“我告诉你,不要同我嬉皮笑脸的,欠一两银子都不行,皇上要追究的。实话跟你说吧,这些从外地运银子的,都是从永泽公那里得了消息,所以赶紧挪钱还债——永泽公都保不了他们,你指望谁能保得了你?我看最迟三天,皇上就要彻底查办了。”
殷复吓得脸都绿了:“王爷,下官上有老下有小,有从来不肯贪污受贿,实在是……”
玉旒云不听他哭穷:“我指你一条明路——听说西京有些银号只要有保人就可以借贷。反正从银号借银子是光明正大的事,不怕有人找你的麻烦。如果你欠的数目不多,银号能够借得起,你何不借来应急,然后再慢慢还给银号呢?况且从西京的银号借,又不怕长途运输被人打劫。”
殷复如获至宝,赶紧给玉旒云作揖:“多谢王爷提点!”
“去办你的差事吧。”玉旒云打发了他,又吩咐轿夫:“绕到鼎兴银号那里去看看。”
轿子不时就到了鼎兴银号所在的那条街。她不叫上前去,远远地看了看,只见鼎兴生意甚好,客人排队从里头一直排到了大街上。她很是满意,心想:城外现在有土匪,今天早晨上书房里那些惶惶不可终日的官员一定又把惊恐带到了朝野的各个角落,鼎兴本来已做足了宣传功夫,现在再让殷复来加一把火——这些因素凑到了一块儿,不怕那些中立的官员和赵王暂时管不着的官员不蜂拥到鼎兴来!
正面交锋的时刻就快要到来!每每想到紧张而激烈的战斗,她就觉得精神振奋,热血沸腾。这之前,须得确保京师防务万无一失——她已经交待石梦泉部署此事最近一直忙碌着没见面,倒没有问过他具体的计划。八月初他将要南下,玉旒云想,在那之前还是先了解清楚了,万一需要自己接手,也不至于忙乱。再说……她看看鼎兴银号附近的高楼富户,都已经张灯结彩,有的还采了莲花扎成并蒂莲的样子挂在门口,正是一派过女儿节的喜气——管是什么节,去找石梦泉随便喝一杯也是好的,连日来自己的心思也绷得太紧了。
于是就让轿夫调头往石府来。
石梦泉最近十分空闲,结果也就多了许多机会让愉郡主纠缠。玉旒云到时愉郡主的车轿刚刚离开。她没让通报,径自走去书房找石梦泉,才推门,就听他道:“又是什么事?”语气十分的不耐烦。玉旒云理会得挚友烦躁的原委,就打趣道:“能把你都弄成个黑面神,这个小愉的本事实在叫人佩服呀!”
石梦泉发现怪错了人,自悔莽撞,忙道:“大人怎么今天有空?”
玉旒云笑道:“我不是有空,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第一我来查问你京师防务,第二我来知会你一声皇上要派你去你老家建立武备学塾,至于第三嘛,等前两条汇报完了我再告诉你。”
“武备学塾的事这么急就要办?”石梦泉惊道,“不能等着赵王爷事平息了?”
玉旒云当然不能告诉他这是关系他生死安危的大事,只笑道:“因要赶着八月你父亲的忌日嘛。我已经在姐姐那里给你娘和姑姑都求了恩典,你去办学堂,也顺便修葺你父亲的陵墓,光明正大。”
“话是这样。”石梦泉道,“但始终……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以为还是先等大局稳定再办那些小事为好。”
“离你起行还有一个月呢!”玉旒云道,“怎见得这一个月之内我们不能把大局掌握住?再说,就算你走了之后老狐狸才发难,放着几万大军我还治不了?所以才来问问你防务是怎样布置的,万一要我接手也没问题。好歹我是个领侍卫内大臣嘛。”
“内城九门的防卫自然是靠潘硕,”石梦泉道,“潘硕担任九门提督有一段时日了,手下的人都摸得很熟,不会出什么纰漏。外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