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里,对于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而言,还能够有什么比名节更为重要?
然而事到如今,她却是彻底没了利用价值,贞节毁尽,名声狼藉,纵观京城上至名门下至平民老百姓,都知晓这个慕容云歌是彻底的毁了。尽管她那日醒来给这具身体把过脉,尽管她心中清楚慕容云歌真真确确的是完璧之身,可说出去又有谁人信呢。
流言早已传遍西凉国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慕容云歌冷冷勾唇,淡淡道,“狼犬狗吠,何必搭理。”
红玉也意识到自己说的太过了,生怕在这个时候伤及到慕容云歌,连忙低下头,喉咙发紧,哽咽着宽慰:“小姐!你别难过,一切总会好起来的!没准等老爷与夫人什么时候想通了,咱们的日子就算是熬出头了!老爷与夫人从前可是最疼小姐你的!”
一切都好起来?想通?只怕那慕容老相爷早已想通了。
如今关于她出嫁被劫一事早已传遍大街小巷,闹得满城风雨了,多少世人都嗤笑她,看慕容家的笑话,只怕如今老丞相心里早憋着一肚子火气了吧?
况且,对于一个毫无用处,没有利用价值的女儿,指望这个相府能有多厚待她?难不成她这个什么都没用处的废物,未来只能老死在相府的所谓嫡女,难不成还得锦衣玉华的好生伺候着?老丞相早已任她自生自灭了,能给她一处容身之所也已算大发慈悲了吧?
慕容云歌想着,却冷冷不语,目光平静地拿起包子来咬了一口,却是涩口之极,噎人的慌,显然这包子也是低等之物,八成是下人吃剩下的。
红玉说的不假,如今即便是猪,都不吃这了。
“小姐?你……”
红玉见她竟没半点儿表态,又见她默默地拿过那又干又硬的馒头,咬了一口兑着茶艰难的下咽,心下一凉,疼在心里,眼眶不争气的红了起来,连忙将她手中的包子夺了过来,狠狠的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几脚,气得快哭出来了,声音微微颤栗道:“小姐!您别吃了!这包子都这么硬了还怎么吃?只怕都要坏了!奴婢这就想想办法去膳房给你再弄点吃的来!”
慕容云歌抬眸,清冷道:“不用。”
说着,她看了一眼地上脏兮兮的包子,随手端来那碗粥。
遥想当初,前一世在训练营的时候,什么苦没尝过?那个时候,每日每夜都如同在地狱中煎熬,一天能吃上一个包子,算是恩赐了!
红玉见了更是痛心不已,上前便要阻止,慕容云歌却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她的手,她的冷淡,让红玉为之一怔,竟有些无措的红了眼眶!
“小姐……”
不知为何,自从小姐那日醒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变得好陌生好陌生!从前的小姐,何时会待她那么冷漠了!
失落的神情落入慕容云歌的眼中,她看的出来,这个丫鬟是待她是极为忠心的,这几日来若不是她前后伺候打点着,只怕这个院子更冷清了。
可是忠诚?这个丫头对她能有多忠诚?即便如今待她忠心耿耿,那以后呢?还会吗?
在她眼中,历经世间苍凉,人心善变,谁能保准哪一天她不会背叛自己呢。
再者她从来都是一个薄凉的人,在前世她是个冷酷的杀手,从小就是名孤儿,无父无母,从记事起就与许多孩子关在一座岛屿,接受着如同地狱般的训练。她的存活,是立在多少鲜血与亡骨之上的,她不杀戮,便被人圈之为畜。信任,对于她而言,是个可笑的禁词。
冷兵器、枪械、伪装术、潜行、暗杀,她甚至在七岁时就学会了如何快准而狠的杀死一个成年人,而二十岁的她,已是雇佣圈里顶尖的杀手。二十五年来,她从未深刻了解过自己所效命的组织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而管辖组织的最高层总是藏匿在黑暗最深处,无迹可寻。
记事起便过着杀伐不断的日子,枪林弹雨,人情冷暖,在黑夜独来独往,即便伤痕累累也只是独自舔舐伤口,习惯了一个人的日子,因此不喜与人过分亲近,从前如此,如今亦是如此。
在外人眼中,她行迹诡秘,冷血无情,满手污秽且罪不可恕!
可只有她心中清楚,她有多憎恨自己是杀手的身份,她从未想过成为杀手,从彷徨到绝望到麻木,午夜梦回,多少次从血淋淋噩梦中惊醒?
她比任何人都渴求着自由!
可她掌握了组织里太多的机密,即便是想逃,也无可遁形。
在绝望之际,她不惜背叛组织出逃,却被最信任的挚友亲手终结生命,临死前,她唯一的感觉便是从未有过的轻松,她从不怕死,死去,对她而言反倒成了一种救赎。
可恨就恨在,她却怎么也没能想到,自己竟会死在一心一意付诸了信任的挚友手中!
也正因为她曾被最信任的人背叛过一次,就是全身心付诸了信赖的挚友,那足以让她赴汤蹈火,不惜性命去守护的友谊,却狠狠的被背叛!
那种痛楚,她尝过,痛彻心扉,胜过千刀万剐!
她恨,却更恨自己愚昧天真。
如今在她眼中,明哲保身的唯一不二法门,便是不信任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没有信任,就不会有背叛,更不会有失望,痛苦!
她的冷漠,红玉看在眼里。
“小姐,你怎么了?怎么同奴婢那么生疏了?”小丫头难过之极,抿着唇覆上了慕容云歌的手背,一字一顿道,“不论如何,奴婢都会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