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攀皇亲之家,臻璇说得特别重,一字一字打在穆五娘心上。
穆九爷苦着小脸,怯生生看着穆五娘,他年纪虽小,也知道穆五娘这般说话不好。他同别人下棋,输了就输了,五娘却横插一手,不仅输了棋还输了人,当真难看。
“五姐姐,”穆九爷轻轻唤了一声,“确实是我们家求娶的,五哥也说了愿意。”
穆五娘脸一红,她可不管那些,反正家里长辈没几个高兴的,若不是因为王府里的姑太太放了话,又要亲自来观礼,长辈们才不愿意让什么季姑娘进门呢。只是穆九爷当着季家人的面说她的不是,她一时恼羞,狠狠掐了穆九爷的胳膊一把,“想做五嫂的小姐多着呢,哪个不比季郁惠强,凭什么轮到她们季家!”
“凭当年是你们穆家求的亲,下的聘。”臻璇冷冷地看着穆五娘,“凭你们穆家不想背上爱慕权贵的名声。”
穆五娘还要再说些什么,远远瞧见几个人走过来,心中一虚,立马闭了口。
臻璇不解穆五娘为了突然转了性子,扭过头去看,这才瞧见郁均与一位公子一道赶来了。
走得近了,臻璇猛得就反应了过来,那位公子就是在客栈里遇到的那一位。
那时虽遇见两次,可她都没有仔细瞧清楚那位公子的模样,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认了出来。
穆五娘抬起头,小小的脸上全是仰慕之情,语气也与之前不同了:“表哥。”
那公子没有回应穆五娘,只拱手与臻璇行礼,道:“慕安见过裴姑娘。”
微微弯腰带动发带翩翩,轻柔得如同飞过湖面的蜻蜓,只微微一停足,便是阵阵涟漪。
臻璇只觉得脸颊有些烫,赶忙撤开了半步想要回礼,想着这人既是穆家表亲,名字中又有一个慕字,便道:“见过颜公子。”
颜慕安点点头,便看向那一地还未收拾完的棋子,脸上无奈和不满一闪而过。
他是晓得这位穆五娘的脾气的,定是嘴上没说什么好话,只是到底是亲戚,并非自家族妹,就是教训也轮不到他,只好暗暗摇头,道:“表妹年幼不懂事,多有得罪,还请郁均兄与裴姑娘、裴小弟见谅。”
颜慕安的视而不见让穆五娘很是气恼,更让她难过的是他竟然没有问发生了什么,就去与那下贱的季家人赔罪,她上前拉住颜慕安的衣袖,努力压住声音里的不满,道:“表哥为什么要与他们道歉,我明明没有……”
“我远远就听见你的声音了,那些话是你该说的能说的吗?”
颜慕安的语调平静无波,他知道穆家对这桩婚事是不满意的,可退婚之举是绝不明智的,永凉王府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姻亲做出这般不体面不占理的事来,若是传到京里,不说穆家两位老爷会如何,王府也要跟着落了大大的面子,因此他才与二太太一起从甬州赶来表明王府里的态度,虽不能让穆家满心欢喜娶新妇,好歹不要落人口舌。
今日探新妇,他听了二太太的建议来了季家,也向季家父子表达了王府的支持,却没想到,穆五娘这般无礼,把人给得罪了。
季郁均见气氛不对,颜慕安也赔了罪,自是不好再责怪,又听见之前臻璇只称呼他颜公子,估摸着还不清楚对方的身份,赶紧回道:“世子客气。”
臻璇被郁均一提醒,稍稍一怔,忍不住又想抬头去打量一番,对上颜慕安的目光才惊觉自己失礼了,赶紧微微低头:“世子言重了。”
颜慕安颔首客气了几句,视线停在臻璇袖口的花瓣上,他顺着那花瓣而上,花儿愈发密了,至肩头,竟是春日一样的桃花海,仿佛吹起一阵微风,就会朵朵飞落。
再看那盈盈笑着的人,当真是人面桃花。
穆五娘站在一旁,自是瞧见了颜慕安的眼神,她一跺脚,喊道:“是她们不对呀!那个什么季郁惠的荷包被五哥捡到,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定是他们搞的鬼,也只有五哥会傻傻的被那个丑女人迷住。还有她,谁不知道她的母亲季家姑太太,婆母是寡妇,自己是寡妇,以后女儿和媳妇也定是寡妇!表哥你为什么要相信……”
话未说完她已经说不下去了,她见到颜慕安眼中的失望,浓得她失声,比喝斥更让她心寒的失望。
穆五娘不自觉地松开了手,踉跄了退了两步,再也忍不住泪水,却是不哭,只咬着唇站在那儿。
先前那些,还可以说是年幼不懂事,听了长辈的闲言碎语才对季家多有贬低,可这些不一样,不是看不起,而是诅咒。
如此恶毒的词语竟是出自一个八岁女童的口中,在没有亲耳听见之前,怕是谁都不会相信。
且不说季家上下如何反应,臻璇只觉得浑身发颤,气得巴不得生生撕了穆五娘。她想起了祖母,想起了母亲,她们待她和臻衡慈爱,仔细教导,无论是做事做人,都在族中有一个好名声。
丧夫是命中不幸,她们却从未失了本分,对得起裴家列祖,这样的两个人,竟要被一个无耻小儿如此侮辱。
耳边一遍遍都是穆五娘的咒骂之声,臻璇压住满腔怒火,死死盯着穆五娘的眼睛,一字一字道:“再说一次试试。”
穆五娘虽伤心,骨子里却是硬气的,哪里肯认输,她抬着头,也不管眼泪流了满面:“婆母是……”
臻璇再也压不住心中火气,抬手就想甩了穆五娘一个耳刮子,手还在空中,就听见清脆的啪的一声。
穆五娘捂着半边脸,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