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狰狞的青铜面具映入眼帘,董卓肥硕的身子一软,从马上跌了下来。
姬平缓缓走到董卓跟前,早有四个星宿卫冲上前,摘了董卓身上的一切兵器,将他捆缚起来。
姬平看着董卓,神色复杂。
从他中平六年来到这个时代,董卓的阴云就开始笼罩在他头上,让他在皇宫中压抑的喘不过气来,让他从一个带着几分忧郁、夹杂着原本刘辩优柔懦弱的文青,变的成熟了,变得坚定了,变得更加理智了,变成了如今的他。
董卓废掉了他的帝位,险些逼死他的母亲,纵横跋扈,残害无数无辜,如今也要伏法了。
姬平摘掉面具,看着董卓眼中露出惊愕而又仿佛在意料之中的神色,他淡淡的道:“肿卿,更肿了。”
“肿卿”曾是少年姬平发泄心中不满的幼稚言辞,但无可否认的是,曾经体魄健壮、力气过人、驰骋沙场、能左右驰射的董卓,不过两年的时间,已经胖的不可救药,几乎成了一个圆球,能骑上马逃这么远,已经让姬平很佩服了。
“赫赫……陛……陛下……”
董卓头发披散,他心知此次落到姬平手中已是必死无疑,脸颊剧烈抽搐着,嗓子里发出沙哑的声音:“真好手段,想不到老夫也有今日,莫非天意乎?赫……赫赫赫赫!”
姬平看着貌似癫狂的董卓,没有说话。
两年前,踌躇满志的董卓入京,姬平这个天子的生死,董卓一言决之。
两年后,董卓狼狈的跌倒在姬平的身前。生死由他掌控。
“赫赫……”
董卓突然仰天大笑,这个军阀终于露出了他粗猛自傲的一面,没有求饶。此时眼里也没有了对死的畏惧。
“老夫此生,废立天子。横扫关东,执掌天下权柄,享尽富贵荣华,顺者昌,逆者亡,抄家灭族,令天下人震怖!当可名传万世,赫赫……快哉!……赫赫……快哉!”
姬平面无表情。无论董卓死前是否无畏或悔过,与他的残暴恶行相比,都是不值一提。
铿!
他拔出腰间长剑,手一抬,寒光闪过。
隐约间传来一声咔嚓的响声,董卓脖子间多了一道红线,嘴里犹自发出赫赫的笑声,仿如夜枭。
唳!岐山上空,金雕盘旋着,一声长鸣。
董卓脑袋飞落。恍惚间仿佛听到了凤鸣声……凤鸣岐山。
一千多年前,凤鸣岐山,商亡周兴。
如今凤鸣岐山。却象征着谁的衰落,谁的兴起?
鲜血染红了董卓掉落的头颅,那双睁大的双目,难以闭合。
至此,带领凉州羌胡兵横行一时,烧杀抢掠,给大汉和百姓带来严酷灾难的董卓,身死。
姬平还剑入鞘,带上青铜面具。声音也有些沙哑。
“将他的头颅和躯体送予吕奉先。”
让董卓死的这么利索,在别人看来。已经是心慈手软了,但姬平一向心怀坦荡。纵然深恨,也不是那种喜欢折磨人的变态,他的目光放在前方。
董卓死了,郿坞还在。
那里有足供千人三十年食用的粮食,有无数的金钱和布帛,墙壁坚固高厚如长安城。正如董卓所说:事成,雄据天下;不成,守此足以毕老。
郿坞不能便宜了别人,何况如今还有左将军董旻在其中,他也是姬平的目标之一。
须臾,一支骑兵从岐山奔出,挂着董卓的旗号,直奔郿县。
沿途站岗的仪仗兵看到马上骑兵皆身披红袍,不由恭敬行礼,这些仪仗兵都是董卓新招募的士兵,也不敢多有询问,哪里知道道上奔驰的这支骑兵,早已不是他们所认为的董卓亲卫。
……
转眼就是四月初五傍晚,微风清冷,繁星满天,西面天空挂着一弯峨眉月。
郿县东北,远远望去,高耸的郿坞里灯火通明,四面结彩,热闹非凡。
一身大红描金锦袍的左将军董旻忙碌着指挥军士和下人布置郿坞,按照日期算,明日就是兄长董卓迎亲归来,郿坞里今夜就要做好一应准备。
此时在郿坞里帮忙的,除了本就居住在坞内的董氏族人和董卓强征的少年少女,还有外面赶来的各大世家之人,从宫中临时征来的宫女和宦官,董旻手下亲卫,以及右扶风的郡兵和郿县的差役。
内堂之中,年近九旬、头发苍白的池阳君坐在那里,满是皱纹的脸色露出笑容。池阳君有三子,长子董擢早卒,次子董卓是家中顶梁柱,三子董旻如今为左将军。她的儿子董卓虽然权势滔天,但她已是快入土的人了,并不在乎这些,她最在意的是董卓的长子早逝,直至现在也没能留下一个儿子,如今董卓再娶马氏,总算是一个期盼。
一个大约十三四岁左右的垂髫少女正在欢快的嬉闹着,正是董卓最疼爱的独孙女董白。在董卓的宠爱下,她比公主还尊贵,还未及笄,就被封为渭阳君。册封之日,董卓于郿城东面筑起高坛,董白乘轩金华青盖车,一众都尉、中郎将、刺史千石官吏在前引导,中军校尉董璜则作为使者授印绶。自此关中之人无不知董白。而董府的下人得罪了董卓,只要能央得董白求情,便能免得大难。
大堂内外,还有董卓的女儿和一众妻妾。更有临洮董氏各支远近亲戚,都在拼命的讨好董老太太和尚未成年的董白,以求能接近董卓,获得权势和利益。
为了减少防御漏洞,整个郿坞只设有南门,其余三面建有突出的马面,四角还有角楼。
此时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