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墨已然全方位地做好了她爹来找她们母女两个麻烦的准备了。她甚至把怎么哭怎么委屈怎么装可怜都想了进去——这世上,装聪明难,装蠢还不容易么?她一个过了年才十四岁的小姑娘家,哪儿就能那么多心眼,将裘姨娘母女两个算计得左右支绌?
只要她表现出充裕的“人家不是故意的”,再想个法子向“爹爹”表表忠心,安胜居她还能糊弄不过去?
但安胜居终究是以他的行为,将安若墨的一切准备都统统秒杀了——安若墨打死也想不到,一个古代男人能恶心到他的现代女儿的法子,远远超过她能接受的底线……
是夜,她和难过却不敢哭,生怕冲了过年喜气的陈氏说了好一阵子话,好容易该到了睡觉的时候了,安胜居却推门进来了。他这时候出现,实在是出了母女俩的意料。
而更出人意料的是,安胜居面无表情地同安若墨道:“招儿,你这几日去你伯母堂姐那屋子里歇吧。”
这话安若墨哪能不明白?可正是因了明白,她便更不能明白了。
难道安胜居看到爱妾吃瘪,第一反应不是替她报仇,而是巴结在他娘面前有些颜面的正房,好声东击西地掩护爱妾?
这十年前言情的手法,放在现实中是没什么可操作性的啊。
但安若墨愣着,陈氏却不楞。先头的一惊之后,她很快便明白了过来,眼中登时溢上闪闪泪花,颤着声音唤了一声“二爷”。
这一声中饱含的感动,幸福,愉悦……安若墨简直不忍心听了。再加上安胜居一声催促,她果断地从屋子里滚出去了。
但她并不能放心的走。
她是穿越来的,不是重生,她不了解自己这渣爹到底是个什么脾性。万一他把自己打发走不是为了和陈氏那什么,而是为了将陈氏饱以老拳呢?安若墨不敢托大,出去走了一段,便悄悄摸摸潜回窗下,冒着刺骨的寒风,听墙角儿。
果然,里头传来的陈氏的声音充满了委屈:“二爷,您怎能这样说?”
哦,只是言语暴力么?安若墨暗舒了半口气,如果安胜居只打算吵架的话,那么这两口子是肯定打不起来的,陈氏是一个从来都不知道顶嘴俩字怎么写的人。
可让这样的陈氏也会感到不甘的话……安胜居说什么了?
“我说什么了?可不就是你撺掇的娘?”安胜居冷哼一声道:“裘姨娘待你哪里不好?是我不愿意来你这里,她还要劝着我,你便这么恩将仇报!撺掇着娘和招儿祸害她们母女!若不是她还养下了荣哥儿,可不就要被你祸害出去了?!”
这话,直听得窗下的安若墨都觉得心寒。
陈氏是什么人,旁人不知晓,与她做了三十年夫妇的安胜居会不知晓么?!陈氏那样一个温柔恭敬得堪称妇德楷模的人,就这样被当做了一个居心叵测的险恶妒妇?
她若不是安胜居的闺女,真想推门进去,冷冷那么一笑,高贵傲娇地说一句——安二爷,称上一称你那姨娘有多沉吧!陈氏真想害她,随便安个罪名打出去,你能怎么的?
但她目前还是个要靠这死渣男养着的未嫁娘,她能做的就是暗戳戳地祸害祸害裘氏,至于给陈氏出气?那还不是她能考虑的业务。
而陈氏自己……算了,她要是会生气,也不会是如此境地了。里头陈氏的声音犹是委屈:“二爷,我当真不是……不是有心要害裘姨娘。夫妻三十载,您不知晓我是怎样的人……”
“你从前断不是这样的人!也不知是和谁……”
和谁?安若墨在窗下气得发抖,心里头却在冷笑,你要说的,可是“和谁学坏了”吗?那你说下去啊,陈氏在这大院子里,能和谁学坏?
怕是你有胆子想,也绝不敢说的那个人吧?!
“总之,不过就是你年纪大了,没有亲出的子嗣,才会扭了心思!”安胜居果断地放过了可能波及他那闻名遐迩的悍妇娘亲的话题,道:“如今你撺掇娘要将荣哥儿留在身边养,我也知道你的心思。但裘姨娘素来也不是个有心和你争夺的,那荣哥儿,她想养在身边,不过是母子亲情罢了。若是连这个你都容不得,这样的妒妇,留在我安家何益!”
这是要出妻?安若墨在窗下听得几乎惊怔,说不得,若是安胜居再说下去,她便是背牢了听墙根的罪名,也得把周老太太弄过来!
陈氏这样贤德到自虐程度的女人都会被出妻……这世道真他妈值得呵呵!
她虽然不喜欢陈氏的窝囊,但十四年的养育之恩,哪儿是她能置之脑后的?若不是陈氏生了“安若墨”,现在的她……还有她么?
在公司加班到深夜,回到租住的小区不远处一段没有监控的小巷时,她被一辆飞驰的车狠狠碾过身体,意识残混的时候却看着车在不远处停下,一个女人走到她面前……那是她父亲的前三儿,现正房。
现代的她妈是个干脆利落的女人,在知道了三儿持续七八年的“陪伴”之后果断离婚,带着一半儿共同财产和前夫毫不值钱的歉意当她的富婆去了。可当年的安若墨却不能因为她妈释然的态度原谅三儿。纠缠算计四五年,她大学毕业,终于和比她大三岁的后妈吵翻,自己清高的闹着脾气搬了出来……
然后挂了。再然后穿越了。再然后帮着古代的妈接着斗小三。
安若墨不是不恨现代的那个妈太果断,果断得连亲女儿都不在乎的。可当下,她多希望陈氏能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