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都在?”安若墨也顾不得什么未婚女孩儿不得抛头露面的规矩了,下了车便向众人道:“如今有一件万分着急的事儿,须得劳烦诸位相助!”
“怎么?”还是铺子里的伙计乖觉,虽然见得二姐儿突然到来有些诧异,反应却快,此刻忙道:“二姐儿尽管吩咐!咱们是跟定了您的!”
“韩掌柜向主顾发卖残次货品的事儿,你们可知晓?”
铺子里两个伙计都摇头,蔡伙计却道:“姐儿,这怪不得他们,韩掌柜将那些个货卸在仓库中,并不拿到铺子里来,我与玉简却也不知道那些个东西乃是他高价买进来的……后来韩掌柜带着咱们的老主顾亲自去仓库里取了几回绸货,却全都是那些个次品,我们才觉得有些不对的……”
安若墨恍然,道:“都是咱们的老主顾?你们可知道都是什么人?”
那蔡伙计报了几个人名,铺子里的几个也依约想起什么,对了些名字,又抱了账册出来看,好容易才拼出了个大致的名单。
而安若墨看着他们干活,对那韩掌柜更是恨得牙痒——这销售与仓储不对盘的情况,最容易滋生的情况,并不是谁去以次充好,而是产生内外两套从利润到流程都截然不同的账……
更要死的是,真的那一本帐,除了韩掌柜,谁都不知道。
韩掌柜也不是个太愚蠢的人呢,至少在如何做个掌柜方面,他还是能利用她的管理疏漏……她要将利润透明化,他没法再在销售数量上作假了,就索性在货品质量上动手脚,多余出去的那一部分利润,到了哪儿谁还猜不出来?
若不是蔡伙计警觉,发现了大批旧主顾去仓库提货,还都拿那些破玩意儿的情况不妥当,只怕韩掌柜要蛀到整个买卖都一击即碎的时候她才能发现其中手脚!
拿着那一张名单,安若墨的心都在颤,这些个人,可都是她也听说过的,和安家打了许多年交道的人。把他们都得罪光了,安家也就趁早别做买卖了——连熟客都坑,这样的商家,到底还有什么信誉可言啊!
她如今也只能差遣小厮们挨家挨家去问,又想了法子,告诉他们该怎么应付主人家的探问。
那韩掌柜不是想叫旁人觉得安家铺子是卖了残旧次货给老主顾,所以实在不厚道,为人极其无耻没有义气么?她安若墨便把这一盆子臭水泼回去!
那些个小厮们去了人家家里头,只说仓库里头重新摆放了货品,将好绸缎与上了年头沤得一摸就掉渣的破烂东西都移了位置。韩掌柜长久不在库里,大概是忘了这事儿,所以给每位主顾都拿错了货品。后来仓库起火,二姐儿听闻剩下的货物与先前仓库摆放位置不合,多问了一句,才知晓此事……
如今,安家正是诚意满满地来换货了!
那些个主顾们看看先前弄回来的东西,比比安家新送来的货品,自然都是表情纠结——那从前买来的固然不是什么手一摸就掉渣的烂货,可相比安家的人新拿来的,过去的东西还真的一看就是次品,格外明显。
换好东西是好事,可知道自己先前被人坑了,谁也不会高兴不是?
更有人多问了几句,于是安家的下人们便“不小心”透露了一下旁的消息。
譬如这一批残旧次货都卖给老相识旧主顾了。
譬如其实他们也没见过自家有过这样花色的绸缎。
譬如听闻二姐儿这几天挺生气的,韩家媳妇来要钱,还被一通痛骂给骂了出去……
再譬如,韩掌柜听闻二姐儿回来,第二天去和几个伙计一起回了话,就直接吓昏了诶!醒了就发疯了诶!
主顾们听到这种地方,神情每每都精彩起来。更有性子直率的,早早预备了一口唾沫呸出来:“去他个直娘贼!这破烂货,咱们看不出,他绸缎庄的掌柜也看不出?!领着咱们去取的,可见正是故意卖黑货哩!这样待人,真是烂了心肝肠子!那火说不定也是这驴弄下的放的!可怜二姐儿一个诚恳的小女娃儿,遭这黑心东西算计!”
安若墨听了回报,很是满意。可是她安家的小厮们实在不多,两个人,哪儿够使唤的?还来不及将主顾们家里头都跑遍,便有人发现了那些丝绸有问题,又偏生没有被第一批拜访到,闹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