效率虽然提高了,但是仍然从早上挖到下午才把我爷爷的爷爷,爷爷的奶奶们请了上来,与此同时,新墓穴也已经挖好,无论是方向、大小、还是深浅都严格按照严叔的要求。
迁坟又叫拾金,还叫洗骨,是指对死者的遗骨进行二次埋葬。古来就有“穷改门,富迁坟”的说法,意思是要想兴旺腾达,迁造一座好墓穴是必须的,但是还有一句话叫“乱迁坟,会死人”,这又说明了洗骨时不能乱来,必须遵从诸多的注意事项。
严叔让人把事先准备好的黄纸铺到挖好的墓坑里,然后口中念念有词地把一些松香面儿撒到坑底,再把黄纸点燃,让整个墓坑都有热气,这一个过程叫“暖坑”,又叫“暖井”,目的是要驱散寒气,接引吉气,让先人们搬过来后住的舒适些,这跟阳间的“温锅”是一个道理。
暖完坑,就要把旧坟里的血土移过来些,这是怕先人们在新家里睡不踏实。血土不宜挖深,八寸足矣,装到干净袋子里铺到新坟底部,在移的过程中血土不能撒到外面地上,更不能用脚踩,这就好像用脚踩自己祖宗一样,是大忌。
收拾完毕,就要请先人们入新家了,之前起坟时严叔已经让我爷爷哥儿几个摆案烧香,把迁坟的原因通告给先人们,请祖宗勿怪。现在再次入土,仍然需要伏案祭拜,并且待严叔将阴司地契念诵烧完之后,我们才能开始动手抬棺木。
现在的棺木还好,都是洋灰板的小棺才,里面放着烧纸包裹好的骨灰盒;以前的棺木就比较难办了,有些年代太久远,都散架了,这就需要把祖宗的遗骨请出来换个新棺。换棺的过程同样不能见过,需要用布遮起来,而且遗骨一旦不小心掉到地上尽量不要让晚辈捡,更不能用铁锨铲,那是大不敬,最好是找个接近死者辈分的人,用双手托举着遗骨放回棺木。
我们这里的风俗是,夫妻中,丈夫先死的话就先埋到祖坟里,但是不立碑,等妻子死后埋进来一起立;妻子先死的话就把骨灰盒先供在骨灰堂,等丈夫死了再一起下葬立碑。我爸就葬在郭家祖坟的最边上,孤零零的一个坟头,这代表着他是我父辈里最先去世的一个,也是目前唯一去世的一个。
老家里得到信儿的亲戚已经等在了地头儿,我们到了我爸坟前,坟头的土还很新,旁边的松柏也露出新芽。深秋的风,再次将从前的回忆唤起。我仍然记得爷爷去世时爸爸痛哭的脸,时过境迁,如今跪在土堆旁的人换作了我。
我伏在老爸的坟堆前,使劲地把额头埋在湿漉的泥土中,任由自己心底的悲伤蔓延开来,仿佛只有这样我才能把信息传递给他。
“爸,我来看你了,前天晚上,本来有很多话想对你说,可是你跟高叔走得太匆忙了,这种有话却不能对你说的感觉好难受……”
“你问判官来世要轮回到何处没有?爸,你知道我有多想再做你的儿子吗?我好想再像小时候那样,被你稳稳地抱在怀里……”
“爸!我叫你爸时,你能回答一下我吗?”
“爸!……”
乌啼鹊躁昏乔木,清明寒食谁家哭?
风吹旷野纸钱飞,古墓累累春草绿;
棠梨花映白杨树,尽是生死离别处,
冥冥重泉哭不闻,萧萧暮雨人归去。
风声、哭声、经声、鞭炮声混在一起,震彻人心,催人泪下……
悲伤时有尽,阳人需节哀,亲戚们分工明确,各收拾各负责的东西。谁提的包袱,走时还是谁提,谁搬的箱子,走时还是谁搬。
我扶起我妈,用纸巾擦去她额头上的泥土,然后搀着她坐回车里,这时严叔把我叫到了一边:“小生,你是不是认识胡家的人?”
我不知道严叔为什么会这么问,但是我没有瞒他:“算是认识,怎么了严叔叔?”
“怪不得呢!一开始我看到你爸坟周围有动物的毛,还以为是有东西钻了坟呢!那可不得了,会影响你们家的风水。可再仔细观察,发现坟土并没有动过的痕迹,而且边上种的松柏上有狐狸的爪子抓的印儿,我这才想起你昨天跟我说的胡家替身的事儿。”
“那他留记号是啥意思啊?”我没有注意这些细节,觉得有些好奇,如果真是胡家人干的,那肯定是胡玉才无疑了。
“这些大仙虽然已经有了道行,但动物仙终究是动物仙,还会有一些动物的天性。我猜你爸坟前的记号可能是一种圈地盘的行为,应该是为了保护你爸的坟不被别的妖邪侵犯。”
我听了严叔的话,又对胡家人的印象好了三分,这胡玉才做事真没说的,太仁义了,有机会一定要让阿远好好的给我引见引见!
我们回去后直接把车停到了小区门口一家特色餐馆里,这家饭店是姜畔家开的,我妈早就跟小姨说了,让她在我爸三七这天准备几桌饭菜招待亲戚,这样其实挺方便的,比在家里支大锅省事多了。
我招呼着叔叔婶子舅舅妗子们到饭店里入座后,就到小区门口给大猛子打电话,通知她和小仨儿带着我姥爷下来吃饭。
不一会儿,他们三人下了楼,大猛子扶着老爷子的手跟他边走边聊天,小仨儿则大步的向我跑来:“先生!先生!这个老爷爷会讲很多故事,可好听了。”
我一听就知道姥爷肯定又给别人讲他从前的经历了,小仨儿对这些经历感兴趣也是理所当然,酆都的生活环境本来就跟公社时期差不多,姥爷讲的事儿小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