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豫送过来的人,是个十*岁的女孩子,身量挺高,穿了一身深色衣衫,打扮素净,眉目间还带着些许勃勃英气。瞧起来,不太像寻常人家的女孩子。
因人是点名送给展宁的,汪氏不好随意处置,同时她也不大明白,睿王爷何以送这么个人给展宁?
这十*的年纪,已经有些大了,长相又只能算端正,往展宁跟前一站,只怕立马被衬得给烧火丫头似的。
所以这姑娘,决计不是送来给展宁做红袖添香用的。
可若只是个寻常的使唤丫头,费得着让睿王爷点名送过来吗?靖宁侯府还不至于缺这一两个下人。
汪氏难得地犯起了嘀咕,索性便让人去请了展宁母女来,一来瞧瞧睿王爷送这姑娘来的目的,二来也想摸一摸,展宁与严豫的交情深浅。
又因人送来的时候,恰巧被原本要出门的展颉给撞见了,展颉心里同样好奇,便临时改了行程,找了借口与汪氏一道在前院侧厅等着。
所以展宁与张氏去到前院侧厅时,汪氏便在厅中上首坐着,展颉坐在她右手边。而严豫送来那姑娘,则安安静静地站在下方,态度不卑不亢,坦坦然然地受着汪氏和展颉的打量。
展宁一看那姑娘,眼皮不由微微跳了两下。
这个人,倒是个认识的。
上一世的时候,她曾在严豫身边见过她,名字好像叫怀素,是严豫的暗卫之一。
知晓了对方的身份,严豫送怀素来的目的便一目了然。无非是为着前几日展宁遇见的那场刺杀,给她派个护卫在身边跟着。至于这护卫还兼不兼间谍的作用,那就只有严豫知道了。
“你叫什么名字?是睿王爷派你来的?”
展宁心中虽然知道对方的底细,可在汪氏等人面前,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于是,她装作不知情地问起了对方的来历。
怀素得展宁问起,未先回话,倒是两步走到展宁跟前,单膝与展宁跪下,双手将一个小檀木盒子托起。
她这般郑重其事,展宁倒也不好不接。但等她接了盒子,打开来一看,却又愣了一下。
那盒子里装着的,却是一张契书。契书的内容,自然是关于怀素的。
暗卫与寻常奴仆不同,与主人家签下的,是生死之契。展宁得这一纸契约在手,同样也就将怀素的生死握在手。严豫来这一出,大概是怕她怀疑他的居心,不愿收下怀素吧?
可即便如此,这个人,展宁仍是不想要的。
她信不过严豫。
展宁合上盒子,将契书交还给怀素,清声道:“睿王爷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人也好,东西也好,我都不能收,你且回去吧。”
严豫一贯不由人忤逆,他吩咐的事情,怀素没有办到,哪里肯起身?她依旧跪在展宁面前,道:“王爷让怀素转告公子,人既已送出,便和他没有任何关系,让公子不必担心。”
奈何展宁的态度十分坚持,“你且回去,我自会向睿王爷解释。”
怀素见她如此,神色微微一动,收了盒子站起身,却是出乎意料地到了汪氏跟前,转而给汪氏跪下。她与汪氏道:“奴婢名唤怀素,粗通医理,奉了睿王爷之命,前来伺候展大公子,替大公子调理身体。王爷有命,若是大公子不肯收下奴婢,便让奴婢自绝于此。还请老夫人慈悲,救奴婢一命。”
怀素这番举动,让展宁眉头深深拧起。严豫这是料到她不肯收人,竟然把主意打到汪氏头上,强逼着她点头吗?
可他这么做,落在汪氏和张氏心中,会生出什么样的怀疑?特别是在已生了疑心的张氏面前,让她如何圆场?
展宁心头恼恨,目光往汪氏、张氏并展颉面上一扫,见几人面色虽各自不一,但都现了怀疑之色。
汪氏那是纯粹的摸不着头脑。瞧这情形,睿王爷送了这么个人来,倒是在求着展宁收下?这和她平素知晓的睿王爷的行事作风,似乎差得太多?自己这个孙子,和睿王爷之间,到底是什么交情,值得对方如此?
不过即便心中疑惑,汪氏也同样担心,怀素的话都说到这份上,展宁还不将人收下,难免会将严豫得罪狠了。靖宁侯府还没有那么大的脸面,去得罪一个深受倚重的皇子。反正横竖不过是个丫头,收着再做打算也好。
“怀素是吧?你且先起来。大公子不过是觉得王爷心意过重,不敢接受而已。不过王爷既然有心,侯府若再三推拒,也就显得不知礼数了。这样,你先留在大公子的安澜院伺候着,至于具体差使,到时候让大公子身边的大丫鬟瑛儿与你交代。”
汪氏这是代展宁表了态。
展宁碍着祖母的面子与权威,倒也不能当场反驳。
张氏在一旁瞧着,脸色却是青白交加。她原本就对严豫有怀疑,现在又闹了怀素这一出,便越发肯定展宁脖子上的痕迹,与严豫脱不了干系。只是严豫既然知晓了女儿的身份,又轻薄了她,这会却眼巴巴送人过来,是为着什么?还调理身体……莫不成,展宁已经是严豫的人?!
汪氏与张氏,一者是疑惑,一者是担心。至于展颉,那心思就来得简单多了,单纯是好奇之后,开始以最大的恶意揣摩中伤展宁。
展颉原本被展云翔捧得过高,一直太把自己当回事,总想着压展宁一头,将来承袭爵位。可这段日子以来,他却接连受挫,先是看中的美人未能抱入怀,反倒结结实实挨了一顿揍,接着又被展云翔厌弃,送往西山云栖寺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