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念安楞了一下,还是回道:“原济源大将军府那一家。”
那人突然笑了起来:“我还想找那小子算账,没想到他竟先我一步倒了霉,哈哈,天意天意。”
罗念安听了这话很不高兴,她迟疑了半天还是问道:“他杀你父母了?”
那人抬了抬眉毛意外了一下,说道:“不曾。”
罗念安又问:“他奸yin你妻子了?”
那人似乎有点明白了,又道:“也不曾。”
罗念安顿时来劲了,一阵碎碎念开始:“既然如此,你做人也要厚道点。我不说你做的事是坏事,你就一定是个坏人。可你好歹连做人最基本的要素都没有了,你还怎么让人瞧得起呢?你想想他又不曾对你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你却对他的遭遇这般大放厥词。
“换了普通人,听见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遇到这种家道中落的惨事,谁不得施以一点同情心呢?你若是连最基本的善恶准则都没了,那你这人也没什么救了。不过想想也是,我一个孤女,受尽欺凌,你都有脸来打劫我,你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呢?
“你这样的人,就算他曾经得罪过你,想必也是因为你恶贯满盈,他抓你入狱,你才会如此幸灾乐祸。不然换了正常的百姓人家,听到他家的遭遇也多是唏嘘不已,哪有你这么贱的喜形于表的。”
罗念安巴拉巴拉说完了一堆,这才想起对面那人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她说完了就立马后悔了,咽了咽口水往后缩了一缩。
那人却丝毫未动,许久后叹了口气道:“你说得还真没错,被你这样一说,我倒觉得对不住他了。他抓我也是职责所在,且他也不曾为难过我。不过有一点你可说错了,我来之前虽然打听过了,可我却打听错了消息。不知是谁放了消息出来,说你这家非常有钱,而且家中只有一少女在,最是没什么防备的。
“我不敢说我自己是个好人,可我也不是无恶不作的坏人。我虽偷盗也只是劫富济贫,不信你也可以去打听打听,‘义侠叶毅’是什么样的人物。我是恨极了司马小儿,可却是因为当年我盗了一件古董,本是想着换了钱去救济一家女主人已经病危的穷苦人家。可没想到这小子顺着黑心商人的线索找到了我的下落,我还没将古董出手,就被他给抓获。结果我出狱之后,得知那家女主人已经不治身亡了。
“虽你说得没错,我不该如此嘲笑他的家世,可若是他没有阻拦我的话,如今那家女主人应该已经痊愈。他不过是行他的职责,却害死了一条人命。这样的人,也算得上是是非不分了吧?”
罗念安听完,居然来了辩论的兴致,站起来说道:“你这么说简直就是混淆视听,他抓你乃他职责范围,但别人之死又与他何干。照你这么说来,你被关押的那些时日,病死饿死穷死的那些人都是他害的了?若他没有抓你,你就可以劫富济贫去救那些人,你可以救回许多人命。所以他得担上所有的责任,他得莫名其妙成了罪人?
“你既有心帮人,又为何不走正道,你所谓的劫富济贫,又有多少正义可言?难道有钱的人钱就是大风刮过来的?有钱人的家就该随便被你闯?你若是寻那贪官污吏倒也罢了,可你现在连一个孤女也不放过,若不是我告诉你我其实穷的叮当响,只怕你早把我家翻了个遍吧?
“不说别的,那些有钱的富商哪个不是为了自家的经济而辛苦奔走?你只当钱来的容易,却没见过他们的苦楚。那穷人家窝在炕上睡大觉时,他们在舟船奔波,穷人家异想天开想着发财却不付出努力时,他们在辛苦与人周旋讨好。穷人家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时候,他们却得把娇妻丢在家中,冒着戴绿帽子的危险到各地进货走货。
“且不说方才那些,就是他们进货走货又要冒多大风险你可知道?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你这种自以为正义的所谓侠士,那些商人在路上可是担着性命的风险的。你只看到商人暴利,却未想过他在暴利之前要遭受多大的危险。每年有多少行商死在劫道之上?人家拿命换来的东西,你觉得人家暴利,那你救济的那些穷人,无所事事坐在家中就有钱财进账,你怎么就不觉得是暴利了?!”
一番话竟说得叶毅羞愧不止,频频掩面:“听姑娘这话,我竟是老糊涂了,真真是羞煞人也。我只见到奸商当道,却没见到人家的苦楚。我只见到百姓穷苦,却没见到他们的懒惰。姑娘一番话,真是惊醒梦中人。”
罗念安愣了下,完全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快就被说动,她顿了顿继续道:“你这般对穷苦人家好,可是他们又怎么会知足。生于危难死于安乐,有了绝境才能爆发,你拿钱财平白送给穷苦人家才是真正的害了他们。不信你再回头去看,你救济过的那些人家,又有几个能从此发家致富的,又有几个是念着你的好,而不是埋怨你怎么不再送钱去的?”
叶毅听完这话长叹一声,竟一把摘掉了面巾,在罗念安的对面坐了下来:“不瞒姑娘,我这段日子也在怀疑自己所做是否正确。出狱之后,我去了几家曾经救济的人家私探。确实……如姑娘所说,并没有人家真的因此发迹,反而埋怨我的居多。我为私名所累,竟打起了孤女的念头,也实则是不想让‘义侠叶毅’的名声变臭了而已。”
罗念安这才看清那人的面目,她轻呼一声叫了起来:“你不是庄子上遇到的那个yin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