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盈看着王嫣的脸,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她似乎不是个热衷于装扮的女子,先前与她打过几次照面,对她不施粉黛却依然光彩照人的风采记忆很深,眼下那张依然美丽的脸上却罕见地敷上了一层厚厚的脂粉,非但没有勾勒出些许美感来,反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别扭,就好像是硬套上的面具一样,让人看了浑身都不舒服。
周盈打量王嫣的时候,她抬头看过来一眼,四目交接,王嫣却没有同以前那边朝她淡淡一笑,而是恍若什么都没看见一般,淡淡地将眼别过去。
莫不是卢修越回与她听了,她心中有怨,才做出这般冷漠神情来给自己看的?
周盈有些心神不宁,伸手想拈一枚果子来降降心火,却没瞧见翠果正端着茶壶给她杯中倒茶,不小心碰了一下壶身,惹得翠果手一抖将茶水倒出杯外来,浇在了周盈搭在案台上的那只手背上去了。
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周盈朝满脸惊慌失措的翠果小幅度摇摇头,挥手示意她先退下,自己则将已经泛红的手背悄悄隐在了衣袖下,装出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是那只被烫过的手一直掩在袖子下,再没敢露出来。
宴罢各自回府,卢修越晚上不承让,喝得有些多,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眼下已是入夜十分,街上静谧一片,鲜有人往来,唯有车辙声清晰回响,缓稳悠长。
“你今日怎么了,频频出神,是没休息好还是病了。”闭目养神的卢修越突然出声,把一旁的王嫣吓了一大跳,一时语塞,竟没反应过来要回些什么。
卢修越睁看眼看了她一眼,又闭上眼淡淡道:“若是身子不适,早叫人来瞧瞧,今夜我还有要事,就宿在书房中了,你回去后早些歇息吧。”
王嫣有些艰难道:“这月你大半时日都是宿在书房,书房背阴,入夜寒凉,还是回房稳妥些。”
“无碍。”卢修越闭着眼道:“近来总有琐事缠身,宿在书房方便些。”
夫妻多年,王嫣深知他不是个容易更改主意的人,便不再多说什么,二人一路静默无言地回了府上。
卢修越下了马车就直接去了书房,王嫣则去了小厨房,亲自给卢修越煮醒酒汤,蕊心端着盛汤的大碗进来,见自家夫人正对着砂锅发呆,而那锅中汤药正因煮沸滚滚向外鼓,只把砂锅盖子都给顶起来了。
“夫人,那药快洒尽了,快些熄火吧!”
王嫣被这一声唤得一愣,反应过来后着急地就伸手去掀砂锅盖子,却被盖子烫了手指,“呀”的一声将盖子给掉在了地上,手背却被锅中冲出的热气给灼红了一大片,吓得蕊心赶紧将手里的碗往下,舀了一瓢凉水将她手背按在里面冷敷。
“好在没灼出泡来,夫人且在此稍等,蕊心去给您取药。”
“先别急取药。”王嫣将她拦下,“公子还在书房中,等我先将醒酒汤给他送去,回厢房再上药也不迟。”
蕊心点点头,回身将端来的碗拿过来:“夫人先往后站一站,蕊心替您把汤倒出来。”
王嫣站在一边,看着蕊心用布小心的包着两耳将砂锅端起来倒汤,心中暗嘲自己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看来那药对身体的影响的确大了些。
王嫣疲惫地伸手摸了摸自己越来越无血色的脸,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卢修越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道:“不是说让你先休息么。”
王嫣端着托盘走到他身侧,将托盘放在书案上:“晚上饮酒伤身,你先将醒酒汤喝了,我再睡也不迟。”
卢修越伸手将汤从托盘中拿出来,一边专心看着手中的书卷,一边慢慢将汤饮尽。
王嫣伸手去接空碗时,不小心露出来手背上的灼伤,她心下一惊忙将被烫到的那只手背缩回袖中,就听卢修越道:“我记得先前府中有一批上好的药膏,其中有一道治烫伤最好。”
王嫣闻言猛得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光彩,却被卢修越下一句话推入了深渊之中。
“明日该是女眷去探望回礼,你去探望修远夫人时,除了备好的礼品外再带几盒消肿的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