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
兮予睫羽颤了下,胸中有些念想如潮水涌出,一时间,竟无法再忍耐。
她捏了拳心,试着让声音听来没那般古怪,“说起来,十年前的羲王……究竟是什么样子?”
“那么,你所了解的,又是什么样子?”
对方的反问让她一怔,却又见远甫哈哈一笑,“姑娘不用介意,今日所论之事,老朽万不会告知第三人。”
老者的笑容让她有种熟悉的亲切,低头权衡一会,也决心不再为了安危遮遮掩掩。
“我听闻,十年前的羲王伏尧,碌碌无为,平庸无奇,是王室子嗣里最没有出息的一个……可是,如今他却君临天下,王位在握。所以,我便想,世人所知道的那面,会不会,都不过是他故意为之的伪装?”
如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如燕王朱棣,装疯卖傻——韬光养晦,扮猪食虎,最后一举击败对手夺下帝位,历史上,这般的事例还不够多么?
她将心中疑惑缓缓道出,同时观察远甫的反应,可出乎意料的是,老者不过摇了摇头,便干脆地否定了。
“不,那并不是什么伪装。”
她怔忡无声,又闻远甫轻轻叹息,“老朽,并不知道陛下当年是作何想法……可是,碌碌无为,平庸了却此生……那确实是,当时的陛下……所向往的人生。”
“可是……为什么?”
兮予愕道,“难道他一点也不想要王位?即便他不想,其他人又真的肯相信,肯放过他么?”
“是,你说得没错。“
远甫叹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时候,身在帝王家,暗涌汹汹,不争即死……可是即便如此,陛下他仍选择了不争……这也是如今,老朽仍未参透的一个谜题。”
兮予忽觉一阵悲苦酸凉——身为王嗣,注定避不开王位纷争,伏尧这般,算是……消极面对自己的宿命?
“陛下甫出世,其母便香消玉殒,先王迁怒幼子,使他从小饱受冷落。其余王子,无论是谁,都可以随意欺凌他,甚至连宫中的婢女侍卫,都可以恣意克扣他的东西……可是,陛下对此不过一笑而过,竟全然不去计较,饥一顿饱一顿长大,是以如今身形依然消瘦单薄。”
“这个呆子……”
听到此处,兮予捏紧了拳,“他……他就没想过要反抗一次么?!”
远甫摇摇头,“陛下心思难测,也许,是生母之死留下了巨大阴影,所以,连他自己这条命,他似乎……也没想过要留着。”
兮予心头一窒,想起那道仿佛随时便要羽化而去的白色身影,胸口憋闷难忍。
她的确从未想过,如今这般高高在上的人,竟曾是……如此光景。
“不过,曾有一次,也是头一次,他近乎癫狂地……争了一样东西。”
兮予惊讶,连忙追问,“是什么?”
“一个女孩的安然无恙。”
“女孩?”兮予惊讶,“莫非……是当年的王后?”
不是说他对羲王后痴情不二,当年想必是……
“不,”远甫摇头,“并不是王后。”
“不过说来,这事却也与王后脱不开关系,“远甫继续道,“那时,陛下已娶妻成家,却也因为那天命王后的传说,惹来了其余王子的忌恨与排挤。”
兮予诧道,“天命……王后?”
远甫点头,“天命王后,乃是三十年前的一个传说——在大羲中心九月五日辰时诞生的女子,将会为我元羲选出天命的九五之尊。”
“当时,羲国地理中心地为临沥,巧的是,两年后的九月五日,临沥仲令家诞生了一名女婴,而时辰不偏不倚是辰时,正应了天命之说。”
“待又过了十六年,当年的临沥仲令已官运亨通升为文部守,女婴也出落成闭月羞花的窈窕佳人,跟随父亲一起入宫,被先王所召见。”
“那一年,这传说中的女子在王室的刻意安排下,一一邂逅各位王子,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在各有千秋的众王嗣中,她竟一眼相中了安静少语的尧王子,甚至不惜舍弃女子的矜持,自请先王赐婚,震撼了整个王宫!”
“那时,先王对此传言不过视为笑谈,也并不如何重视,见女子执拗非其不嫁,便也索性顺应了事。”
“只是……”说到这里,远甫长长地叹息一声,“谁人知晓,竟当真是天意难为,当初那女子选择的最不起眼的人,竟真真地……成了最后的绝世天骄。”
“那个天命女子……便是羲王后薄萃?”
兮予捂住左胸,觉得里面那团肉似被什么虫子咬了一口,隐隐作痛。
“不错。”
“那么……先生之前说的女孩,又是谁?”
听得此话,远甫忽地露了些古怪的微笑,“你或许……该猜得到的,是——华祚公主。”
如同海浪拍上礁石,一种莫名的,怪异的,说不清的情绪猛然撞上心头,兮予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那时候,虽然许多人并不相信这民间传说,可对于渴求王位的王子们来说,它却总是如鲠在喉。在那次赐婚之后,所有的王嗣都与陛下断绝了来往,完全视其为空气,而陛下也似乎安于此况,每日除了陪伴妻子,便是一个人在宫里独来独往。那时,他最爱逗留的,便是其母妃所遗留下的抚溟禁地。”
“直到,有一天,宫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