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郑钧亲自跑了一趟李家沟,找齐了村里的里正和李家族长,及村里众人,当众说明了事由:“大壮兄弟英勇为国捐躯,父母亲人生活不济,朝无夕食,孤苦无依,实在令人心寒,我身为同袍,共抗蛮敌,幸得苟活,本待供养同袍英烈家眷,奈何人单力微,又有家小要养活,实在难以顾全,只能尽些绵力……奉上几两银子,聊表心意,以免泉下英魂不安……”
一番话,让李氏族长红了老脸,里长也有些不愉,那李大壮,当年可是顶了李家族长儿子的缺,这是上一任里正办的事儿,他那时和李大壮关系不错,还承诺了帮他照顾家小,虽然就那么一句话,他这些年也没有真的去照顾过什么,却从没有盘剥过,就连纳赋,他也尽着力帮衬了,可这李家族长是怎么回事儿?用人家儿子的命换了自己儿子的命,还要欺压人家寡母弱妹?这是要当恶霸么?真当他这里正是泥捏的呀?当他不敢去揭发么?
当时进村时,很多人是看见郑钧的,再次见到他,就觉得之前的流言太过夸大了,一身布衣打扮,听说还是个猎户,一个猎户上哪能有千两银钱给别人,要真有那么些银子,自家还能去当猎户?新安那边谁不知道啊?那山上的狼又精又狠,还记仇,但凡有些活路的谁敢去招惹?也不知是哪个挨千刀的瞎嚷嚷,这不是白耽误功夫么?
李家族长红着老脸,在里正不善的眼神下,胸口里放着的媳妇儿从李家母女那弄来的二十两银子,似在火里考过一般,烫得皮肉都有些疼。当年还是他买通里正,推出族里势弱的李大壮,替了他儿子的缺儿,要不是,死的可是他儿子!这事儿要是被捅出来,告到官府,他这族长也不用当了,家里那些银钱地亩,都不一定能保住,想到这里不由的有些冒冷汗。
就是花些银两,稳住里正,不去揭发,可这瞧着这郑钧可不是个善茬,依着他方才的话音,他们这些族人不思抚慰族亲,反倒要让看不过去的外人救济,自己还要因着些流言去惦记那些救济银两,关键是还惦记到了,这要让外人知道,他也别出门了,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不管出于什么考量,李家族长很痛快的在族人面前给李家母女正了名,还向里长和郑钧作了承诺,必定倾全族之力,供养李家母女,以慰边关战死的族子的英魂云云……
郑钧也不纠缠,见好久收,打了圆场,办了这事儿。
傍晚时分郑钧才回来,李家母女已经被他雇车送回李家沟去了。
晚上,郑钧仰躺在床上,一手搂着瑶光,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放在她小腹上,缓缓的说了白天李家沟的事儿,沉吟着说道:
“阿瑶,我一直琢磨着个事儿。”
“什么事儿?”瑶光自郑钧怀里扬起脸,面对着郑钧,隐隐约约能看清他的轮廓。
郑钧伸手把她温柔的重新按回怀里,调整姿势,让她躺舒服,缓缓说道:
“你看,家里虽有几百两银子,还有打猎的进项,要说过日子,倒也够了,可咱还有孩子呢。”
大手抚着她的小腹,他的妻子,孩儿们是不能万不能受苦的,得早早的筹划好了才行。
“孩儿们将来也要长大进学,娶亲,闺女得嫁人,咱得多攒些银钱,给闺女多备些嫁妆,也得给儿子们留些家底子才好。咱们没什么族亲,不过就是有,若像李家沟李氏家族那些族人那种,还不如没有,这样咱们多给孩子们留些银两家业,总是个依仗。”
“嗯,是呢,银子多些总是好的,不管做什么都不会缩手缩脚。”
“嗯,就是这个理儿,我这些天也细细的想过,你看咱屋后那股山上下来的泉水,是直接流进河里的,也不过谁家的地,不碍谁家的事儿,我想着,把屋后那片地买下来,有二十来亩,挖几个鱼塘养鱼,是个不错的营生,我在府城和县城打听过,鱼的价格不低,也缺的很,弄好了,一年不说百两,大几十两银子应该不难。”
郑钧轻抚着瑶光的肚子,在心里把这个打算又细细的虑了一遍,觉得可行。
“嗯,还可以种些莲菜,那个就是在京城也能卖的上价去。”瑶光对这个很感兴趣,转身趴在郑钧胸膛上,兴致勃勃的说着自己的想法。
“嗯,这个主意不错,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人会种,咱这片没听说过有种莲菜的。”郑钧握住瑶光的手放在脸颊摩挲着。
“我在农书上看过,明天默给你,你看看行不行?”
郑钧一怔,在他握着的手上狠狠亲了一口,很惊讶,“你竟能记下那书?”阿瑶这样的大家闺秀没有人会看农书,即便是看了,也必定是用来打发时日的,自家娘子竟会背诵这种书?
瑶光有些不好意思,“嗯,那些书什么的,我看过就不会忘,总能记个三五年。”
郑钧有些讶然,他的媳妇竟有过目不忘的本事,“那你还记着多少本书?”
瑶光思索了一下,“没数过,不过祖母给我的几十本孤本倒是都记得,我默出来,也能卖钱,就是不知道府城县城有没有人买。”
郑钧抱着瑶光,搂着她重新躺好,“嫁给我,委屈你了。”
阿瑶这样的才女,名门闺秀,当时若是回了家去,最不济也比嫁给自己这样的猎户强些,虽是这样想,可心里却痛着,剧烈的痛着,他不能没有她,不管如何,她便是有更大的本事,更高的出身,他也只想紧紧的握住她,不松开,这辈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