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都市现代>帝欲>第114章

轰隆隆,天边闷雷滚滚。金蛇狂舞,有一际堪堪扫过窗棂,近乎妖异的红芒瞬间照亮了深深宫闱。

滚云纹双龙绣的床榻下有一小小绣墩,燕脂斜倚其上,静静坐着。满头青丝披散下来,蜿蜒到他的枕前,覆到她双指相交的脉门。

她似是看着他,眼底却蕴了薄雾,茫茫的,不见焦距。

手慢慢从他额间滑下,离得极近,却不曾真正接触到他的肌肤,一笔一笔描摹。

这是无数次午夜梦回间在心底里浮现的脸。或喜或笑,或嗔或怒,总会有淡淡的光,会不知不觉的夺走人的视线。

他躺在这儿,扇形的睫毛重彩一般覆下来,越发衬得眼底的黑,脸色苍白。寂寂长夜,她从噩梦中挣醒,看着他毫无生气的躺在那儿,几次屏住声息,探一探鼻息。

她努力的吃,努力的睡,没有再掉一滴眼泪,肚子里的孩子都乖乖的。似乎多余的思想都像是镜花水月,扭曲了,朦胧了,淡化了;只有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她要他活着,活着醒过来。

皇甫钰不见了,九州清晏殿里突然多了好些人,却越发显得安静。海桂弯着身子将内殿的门合上,恭谨着说,娘娘,皇上就交给您了。

狂风横冲直撞,窗棂在颤抖呻吟,外面要变天了。而她的男人,九州之主,却躺在这儿,仿若熟睡的孩童。

盛京之上,云层厚重,淫雨连连,终日不晴。肃宗病重,政令不出九州清晏殿。太后坐镇仁和宫,大有垂帘听政之势。恭王皇甫放领北疆军东上,晏宴紫闭门不出,百官无首,成惶惶之势。

娘娘,转机就在今夜。

海桂将人送进来时,细眼里像燃着碧磷磷的火,嘶嘶望着她。

外面不安全,娘娘的人还是都留在内殿吧。

双鲤衣衫安好,眼中却有萎靡之色。海桂走后,便沉默着跪在燕脂面前。

燕脂拿着温帕,细细的擦拭着皇甫觉的手指。擦完左手换右手,神情柔和,就像所有小心体贴的妻子一样。

擦好手,抱住他的右臂,慢慢转动关节,才淡淡开口,“为什么?”

双鲤脸色沉稳,“公子说过,任何时刻须以娘娘安全为先。”外面事态紧急,侯爷观势不动,海桂将娘娘困在宫中,未尝不是存着存了困着娘娘的心思。侯爷晚矣有异动,娘娘便是最好的人质。

消息已经送不出去,她本想亲自出宫,没想到未出宫门便被人拦了下来。她的行踪恐怕早就落入了有心人的眼里。

燕脂抬起眼,目光在她身上微微一顿,声音中似是带了微微叹息,“......下去吧,勿须再动。”

双鲤目中有惋惜之色,却仍是一言不发,起身将出门外时,听到她近乎喃喃的声音,“双鲤,江山与美人,孰重?”

夜已深。

风势减缓,推着云层向南飘移。渐渐有闪烁的星子。

厚重的万福格窗子“咯吱”一声推开,一只手慢慢从窗里伸了出来。

手指纤长,指尖上翘,便如白玉铸成的一朵广玉兰。廊檐上滴下的露珠在丹寇上轻轻一滚,顺着那曲折曼妙的曲线滑进了掌心中。

那掌合上收回,现出一双让星辰黯然失色的眸子。

她痴痴倚着窗棂,神色之中似蕴无数心事,也不知是怨是叹,是恨是怜......

牵牛与织女,隔着最远的天河。参商永离,白首不聚。

三足祥兽香炉中,淡青色的烟雾慢慢弥散,矮足黄梨木桌上排列整齐的长短刀刃,有离合的光。

燕脂跪坐在在炕桌前,手指从左手最长的刀身上滑过,渐渐地,手指的动作越来越快,间或有刀被拈起,空气中有奇异的嗡鸣声。

她的眼睛越来越亮,像新雨洗过大地,空明澄澈,再不染半点尘埃。万事万相,都幻灭在瞳眸深处。

一十八柄,精钢所制,最长的九寸三分,最短的一掌之握,最灵巧的时候它就像她的第六根手指。

这一刀下去,可以收割性命,也可以带来新生;可能让信任遭遇背叛,也可能让猜忌开遍热忱。

也或许,被爱的,爱的,都失去......

只是,她却别无选择。

烟罗紫的帘幕中,光影扭曲了明秀的脸。为什么不说出真相?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尤其是你。燕脂,你欠我的,欠我的孩子,欠我的幸福......你应该死,燕家的人都该死!

温软的叹息像水波慢慢荡漾,燕脂,娘亲不舍得你。万事要小心,太后......毕竟不是皇上的亲娘。

明亮的目光蕴了世上所有需要语言的情感,燕脂,你要幸福......

世事繁华,眨眼落尽。只余一声声温软的呢喃:弱水三千,吾只取一瓢......

终究不让你负天下,而是我负世人。

“会死人的。”一道淡淡的男声忽然扬起。

持刀的手微微一颤,硬生生顿在半空,苍白的脸瞬时浮起胭脂般的红。

燕脂慢慢抬起眼,声音里有不可抑制的冷淡,“你怎么会在这儿?”

黑衣男子戏谑的挑起眉,发丝垂过眼,有邪魅的光,“我也奇怪,这九州清晏殿怎会如活死人墓。让我轻轻易易就进来?”

他背着手,欣欣然的看着燕脂,脚尖刚刚一动,寒浸浸的刀尖立刻就指向了他,燕脂的声音淡淡响起,“别动,你脚下便是七结相思扣,再往前一步便是锁喉丝,二毒合一,即使你身上有玲珑玉犀也不济事。”

男人停住了脚步,讶然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有玲珑玉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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