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当时吓坏了,想赶过来阻止,并不住的喊人来救命。”
说到这里,列御火皱起眉头:“但那婆子不喊还好,一喊,谢静羽便跑进花丛不见了。且那地方又偏,当时也无人经过,那婆子自己又不会水,只好又折回去喊人来救谢静媚。”
“等她喊了人来,宫少陵也领着谢六夫人等过来劝架,然后他们都看见荷塘里的血水,又见谢静羽正站在荷塘边。”
“事情就是这样子。”列御火总结:“人证物证都有,且那位静羽小姐被人抓了现形,辩无可辩。”
“可谢静羽为何去而复返呢?”
列御火道:“谢氏的人猜测,她大概是想找衣裙上那块被谢静媚撕了的布料,还有她头上的玉钗,销毁罪证,好抹去自己在场的证据。”
顾还卿皱起了眉头,没有说话。
谢静媚一死,谢静羽一时成为众矢之的,在谢氏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七大姑说:“真是人心不古,人心难测,看着好好的两姊妹,做妹妹的居然亲手杀了姐姐。”
八大姨感慨:“我们谢氏待谢静羽不薄,明知她不是谢家姑娘,但由于养育了她一场,并未因戚蓉蓉一事迁怒于她,她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呢?”
十九叔接茬:“我们拿她当亲姑娘养着,谁知这姑娘这么不知足,竟然做出这种人神共愤,天理难容之事!”
做为当事人,谢静羽很郁闷,她怎么就成为杀人凶手了?
她无非是在荷塘边和谢静媚争吵了几句,与她互甩了两巴掌,多的事情都没有做,最后却成了她推谢静媚下塘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她明明没有做的事情,为何宫少陵和范婆子要口径一致的对准她?
她要求与宫少陵和范婆子对质,但没人理会她,大家都只愤憾地想着将她绳之以法,为谢静媚抵命。
最后,还是云绯城看不过眼,找了宫少陵来,要他钉是钉,铆是铆的跟谢静羽说清楚。
她的理由是:“就算是死,你也要她死个清楚明白,别让她死的这么不甘不愿的,万一她死不瞑目怎么办?”
这姑娘说话的方式很奇葩,任何严肃的事情,经她的嘴说出来总那么的不伦不类。
不过宫少陵没说什么,表示愿意去石牢见谢静羽,与她当面锣对面鼓的抵实——不管怎么说,这事关一条人命,他也不愿因自己的草率而害到一位年轻的姑娘。
像谢氏这种隐秘大家族,就好比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名副其实的世外桃源,与世隔绝,自成一国,族中大小事务皆由家主和族长主持,不与外界相干,出了什么事也不会惊动官府。
他们族中的族长,通常由族中最德高望重,且最严明的老者担任,负责管理族中大小纠纷——连夫妻吵架都可以请族长出来做评判。
而家主,通常都是嫡系中的嫡长子,或能力最强者担任,他们负责统筹、规划和管理族中一切的外部事宜。
能胜任谢氏家主者,大多能力卓著,智慧超群。因为他们肩上担负的是整个谢氏的兴衰,崛起,或没落。
族长和家主一个主内,一个主外,相辅相成。
比如谢静媚的死,他们同样不会报官,族长自会出来主持公道,派人查明此事,严惩凶手。
而这石牢,就是谢氏关押族中犯事子弟的地方,与官府的牢房性质相同。
毕竟是族中的子弟,除非格外桀傲不驯,不服管教之徒才会捆绑结实,谢静羽平日就极老实,出了事也未急着逃跑,表现的极平静,便连绳子都不用了。
不过毕竟被关了两日,气色比平日差了许多,整个人都显得极颓废与无力,宛若被暴风骤雨打过的鲜花,蔫蔫的,没有了那股灵动与鲜活。
说老实话,很漂亮的一个姑娘,只是不该误入歧途,眼看这小命就没了。
宫少陵叹息一声,缓步踏入石室:“你想问我什么?”
石牢很简陋,地儿不大,只有一张木板**、一张木桌及一个四四方方的木凳,皆很旧,大虎从外面搬了一张桐色的太师椅,铺上锦袱,这才请宫少陵坐下。
谢静羽与他隔桌而坐,一手放在桌子上,一手无力的垂下,低眉垂眼地道:“我没有杀静媚,当时我与她吵完架,我便走了。之后,我发现我钗子掉了,我寻思,怕是和她吵架时掉在荷塘边了,于是回去寻找,结果却看到荷塘里似乎有血水……”
“我当时压根未反应过来,完全呆住了……”
她伸手捂住脸,声音有些沉痛,夹着一丝哽咽:“我没想会是静媚,真没想到是她……我与她再不对付,可我们毕竟一起长大,感情还是有的……我没想过她会出事……”
宫少陵抚袖沉思,当时他和范婆子赶到荷塘时,谢静羽站在塘畔,那样子是有点怪。
不过他也辛辣指出:“你们并非亲姐妹,且你们姐妹之间的感情也不好,撇开这后面的事不谈,前面你们嫡庶之间也常发生磨擦,龃龉与纷争不断。”
“……确实是这样没错。”谢静羽眼泛苦涩,有些艰难地道:“我姨娘……不,也就是戚蓉蓉,她以前最爱与太太过不去,导致太太厌恶她,连带着六房的嫡庶之间也不和睦,姐妹们也常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而拌嘴,但无论无何,那都只是些亲人之间的小矛盾,不是什么解不开的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