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兰姑啊,本宫是怎么嘱咐她的,她还是跟你说了。”
“不怪兰姑。是儿臣的错。若非兰姑,儿臣又怎么知道母后为儿臣吃了这么多的苦、担了这么多的心。”想必这段时间,他一个人在正阳宫消沉的时候,母后的日子比他的还要难过。
在前往辰州前,父皇还有母后,都觉得他痊愈了,尤其是在辰州那边传来捷报、他达成任务圆满归朝时。他们以为那个让他们骄傲的儿子回来了。
可他却受了伤。
母后明明知道。比起身体上的伤,他更严重的是心病,可却不知道如何提醒。
因为母后害怕。若主动提及,只会触动他心里更深的隐痛。如此的小心翼翼,又如此的担忧害怕,以至于路曼声的名字成了大尧皇宫的禁忌。再也无人敢轻易提及。
宫旬知道皇后娘娘的心里在想什么,也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可他是那样的自私,自私到只想到自己心里的痛苦,没有心思为他的母后考虑半分。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演戏。告诉所有人。他已经没事了。却不知道,自己拙劣的演技,根本就骗不了任何一个人。
“傻孩子。你是我的儿子,母亲为儿子做这些天经地义。算不了什么。”
不,根本就没有天经地义这一说。从以前到现在,母后为他牺牲的已经够多了。
“母后……”
“母后希望看到皇儿好好的,就像以前一样好。为此,哪怕要母后失去一切、受尽万般苦,母后都愿意。”
毕竟是自己的皇儿,哪怕他这副样子,让她如此担心,她也不忍心苛责他。这孩子心里已经够苦了,她不能再让他承受更多了。
至少在这个时候,她希望皇儿感受到的是母亲的关怀,而不是一位皇后的担忧和急切。
这个道理,是这几日皇后娘娘悟出来的。得知那孩子在内侍房记录上动手脚,皇后娘娘是又忧又急。她怎么不知道,她一手教导长大的孩子竟然如此顾及儿女私情、弃大业于不顾?
她忧心、她失望,她同样也很无措。
那孩子从小便听话,也从未让她失望过。而如今,面对那孩子与生俱来第一次的叛逆与脱离掌控,皇后娘娘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思前想后了几日,又看到御医每次都被太子轰出来,一个母亲的本能终于凌驾在了一切权力之上。
她最担心的,果然还是她的儿子。
皇后娘娘却没有想到,就是她这无声的关怀,才真正撬动了宫旬冷寂的心。
心中的伤痛无法排解,此时此刻,面对全心爱护他的母后,宫旬忽然有了倾诉的冲动。
“母后,儿臣让你失望了,儿臣该死……可是儿臣,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
宫旬伸出右手,一下一下地拍向自己的胸口。“这里,并不疼,可就是涩涩的、酸酸的,好难受。感觉这里,空了一大块,儿臣想遍了办法,也想运用一切手段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赶快振作起来,可是却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填补。”
有些东西,失去了便是失去了,根本就没有代替品,也没有补救的良药。越是想要振作,越是想要填补,就越是丢盔弃甲,猝不及防。
“旬儿……”
“怎么办呢,母后?儿臣,到底要怎么办?”宫旬拍胸口的动作越来越重、也越来越快,只要打碎自己的心,就不会再疼了。
“旬儿,不要这样,一切都会过去的,相信母后,疼痛只是暂时的。只是女人而已麽,等爱淡了,那就感觉不到痛了。”皇后娘娘慌乱地抓住宫旬的手,将他抱入自己的怀中。
这孩子,自从记事以来,她就再也没有这样抱过他。没有想过,再一次抱住这孩子,会是这样的情形。
路曼声,你把我的旬儿害得好苦……
“儿臣也不相信,自己会那么喜欢一个人。那个女人有什么了不起?冷漠、怪异、不把我这个大尧太子当回事,我对她的好意她从不领情。儿臣让父皇赐婚,就是气她,只要她是我的,就再也无法将我视之无物了。儿臣以为,自己并不是那么爱她,与其说爱,不如说是不服气。虽然那个女人指出这一点,我从不承认。”
这才是宫旬的真心话,在他几次向路曼声提及喜欢她、要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路曼声便冷冷地指出宫旬根本不懂爱,他如今这样的想法不过是他伤了自尊,想要征服她罢了。
宫旬有被戳穿的苦恼和尴尬,却固执得不肯承认。何况,对路曼声不同于其他人的关怀和在意,确实是一种他不曾感触过的东西。
他清楚的知道,那便是喜欢,却不确定到底有几分。
“可是为什么,母后,她会就这样死?”宫旬紧紧抱住他的母后,“是儿臣害死她的吗?若没有儿臣求来的赐婚圣旨,她这会儿还活得好好的……”
“不,旬儿,这怎么能怪你呢,路御医她是被人谋杀的,向提刑都这样说。路御医她要真恨,就恨那个在暗中对她下手的人,如何都怪不到我的旬儿头上。”如果她真敢怨恨她得皇儿,哪怕她变成了可怕的厉鬼,她也完全不惧!
“怪我……怪我……都怪我……我最后一次看到她的眼神,就知道她不会原谅我了……”可那个时候,他总是觉得自己有的是时间,也有的是工夫,可以驯服这个女人。
他见过太多倔强的女人,在嫁给你之前,没有半点妥协的余地。但嫁给你之后,就乖得像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