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繁花似锦,绿荫成片。苏州城的河边,零星有几只画舫轻摇,摇曳在一池碧波里,吱呀轻响。岸边茶楼里,不时传来评弹的弦琶声,夹在在吴侬软语中,唱得人心驰荡漾。被昨晚的雨润泽得格外平滑的青石板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细语声伴随在朗朗笑声里,呈现出一片祥和景象。
正是午后,微醺日光铺陈而下,在一片绿意里闪烁。端的是一幅生活闲适之画。
却不幸有人,无奈被老天遗忘了眷顾,倒霉得担下十全九美里的那份不完美。
自医馆匆匆踏步而回的叶结蔓,当被面前突然杀出的两个小厮拦下时,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生出一丝不详的预感。她第五次生出念头怀疑,今日出门前是不是忘记看黄历,实则不宜出行。
事实上,叶结蔓自晨时出门后右眼皮便一直跳个不停。先是走了没多久,被一旁玩耍的小孩砸中了石头,后来又被路过的马车溅脏了裙袂,到了平大夫的医馆,不曾想平大夫有事外出,刚好闭了门。叶结蔓无法,只得绕远路换了家医馆,药钱却比平大夫收的贵了好几钱。抓好药转身时正巧又撞上了风风火火赶来的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险些跌倒在地上。虽及时扶住了门,却还是扭伤了脚。叶结蔓不舍将钱花在自己身上,咬着牙忍着痛,趔趄着脚步一瘸一拐地准备回去。没想到如今眼看再拐过两个街口就要到家,最后还碰上了这档子事。
叶结蔓在心里飞快地祈祷了下,抬起头来,见自己身前两个小厮都颇为年轻,衣着质地比自己好上不知多少,看起来像是富贵人家的下人,体态也有些微胖,显然吃得不错。她略一踟蹰,语气温婉地开了口道:“两位是……?”
不过今日叶结蔓想来运道也是不好,佛祖自然没能听到她的祈求,只见其中一个稍胖的小厮指了指街旁的酒楼,神色间透着一股子傲慢:“我家少爷想请姑娘赏光一见。”
叶结蔓听了小厮的话,沉了一半的心彻底到了底。她暗暗咬了咬唇,面有难色道:“这……今日实在不便。昨日夜雨一场,我娘染了些风寒。这不,我还赶着回家照料我娘呢,真是对不住你家少爷。”说着,举了举手里的药包示意。
对方显然并不在意叶结蔓的话,随,兀自催促道:“不过是风寒而已,一时半会也出不了什么事。快些,别让我家少爷等急了。”
“我……”
叶结蔓话还未完,另一个小厮已经面有不耐地伸手来推,同时压低了声音打断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家少爷是城西的裴家小公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懂么?”
叶结蔓闻言,本还想向旁人呼救,喉咙里的话一时哽在那里,心底焦急起来,暗忖也不知那裴家公子不在城西好好呆着,怎的跑来了城北?这里的街坊多是些普通百姓,哪里惹得起裴家。
两个小厮可不管她想些什么,半警告半推搡着,叶结蔓还是被人带到了酒楼,直接往二楼走去。
叶结蔓脚伤未好,疼得额际起了层薄汗,心里却惆怅起来。裴家她自然是听说过的,几代都是商人,在苏州城里头做胭脂生意,胭脂坊开遍整个苏州城,家财万贯,名声极大,做出的胭脂也备受小姐夫人们喜爱。这平日里八竿子打不到的人,今日竟让她给撞见了,不是倒霉又是什么?
思忖间,叶结蔓已经被带着到了楼上雅间。小厮脚也不顿,伸手推门而入,口中禀报道:“少爷,人给您带上来了。”
叶结蔓微皱着眉,透过敞开的门扉,抬头去看这个平日只能在零星流言里听闻到的裴家少爷。
身前不远处的男子坐在桌前,身形极瘦,一身华丽锦衣显得有些空荡,脸色透露出几分病弱的虚白,看在叶结蔓眼里,像极了被酒色掏空身体的富贵少爷。只见对方听到声音,回过头来,正对上叶结蔓的目光,随即便露出一个看不出意味的笑容:“姑娘请进。”
声音沉哑,听来倒是有几分礼貌。
叶结蔓抿了抿唇,站在门口一时并没有动作。身旁的小厮见了,眉目一沉,低声呵斥道:“少爷唤你过去呢!”
“诶,莫对姑娘无礼,别让人家看了笑话。”男子摆了摆手,又朝叶结蔓抱了抱拳,“在下裴尧旭,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叶结蔓并未回答裴尧旭的问题,只斟酌着应道:“不知裴少爷唤我来所为何事?家中娘亲还等着我取药回去,耽搁不得。”
裴尧旭闻言,低头扫了一眼叶结蔓手里的药,脸上露出恍然的神色:“令堂竟病了么?”
“嗯。”叶结蔓连忙点头,为难道,“今日实在不便,能不能……”
“无碍。”裴尧旭却打断了叶结蔓的话,笑着摇了摇头,“我只占用姑娘一点时间,说完就走,如何?”
叶结蔓闻言,知今日避不过,心里担忧娘亲伤病,只得硬着头皮颔首应了。
“姑娘过来说。”裴尧旭指了指身边座位。
叶结蔓见状,还是拖着趔趄的脚步走过去坐了下来。裴尧旭显然也发现了对方腿脚的不便,出口问道:“姑娘受了伤?”
“只是路上扭了脚,没什么大碍。”叶结蔓不想拖延时间,直接道,“我与裴少爷素未蒙面,不知找我过来想说什么事?”
裴尧旭却不急着应答,只噙着笑道:“还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叶结蔓。”叶结蔓犹豫了下,还是轻声应了。
“叶结蔓么……”裴尧旭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