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厂长,少见少见!”
李无极冲那红领带胖子拱拱手,说话儿,便要闭上眼。
来人正是巴县的,一个做塑料袋小乡镇企业的厂长,论级别不过是副科,算是他李某人的下级。
对这种无足轻重的小干部,李无极向来是不怎么放在眼里的。
今次,他又重担加身,更加不愿在这等人上分散精力。
曹厂长瞧出李无极的不耐烦,心中不爽,却是极有眼色地没有继续相扰,倒是听得前排两人的小声嘀咕,凑上前道,“你们也觉得这次人代会有些扯蛋?照我说,朝中这是出了奸臣!”
头前两人一个农夫打扮,一个穿着已经磨得退了色的老式军装,年纪皆在五十上下。
听得曹厂长插话,中年农夫瞪圆道,“小些声音,生怕别人听不见么?”
“怕什么!”
中年军汉摩挲下根根竖起的寸发,“老蒋,你就是太胆小,今次这事儿做得是不够地道,好干部不提拔,差劲儿的顺杆爬,老子就是看不惯,如果不是怕连累在部队快提干的老三,按老子的脾气,今儿非豁出去讲几句话了。”
军汉脸上靠左侧额角的位置,有一块约数寸的狭长伤疤,一说话,那伤疤便好似活着的蜈蚣蠕动一般,甚是狰狞。
见着志同道合的,曹厂长顿时来了谈性,挪了挪屁股,身子便向前倾,方要接口,有人先说话了。
“老几位说的都是云锦的薛向薛书记吧!”
插言的正是闭眼欲睡的李无极。
“不是他还有谁,昨晚的小组会开完,老子脾气就上来了。他娘的,弄得什么破名单,别的老子也就不管了。像薛书记这样干实事,干大事的好官都上不去。以后还指望谁干事!”
中年军汉性子豪爽,张口就道出秘辛,一边的老农连连使眼色,他也不顾。
“是啊,薛书记是挺可惜的。”
李无极符合一句,接道,“可他虽说是行署专员助理,可主要经历放在云锦。怎么,看你们的意思,好似受了他偌大恩惠,为他打抱不平,难不成你们都是云锦的?”
熟料,李无极话音方落,老农就变了脸色,瞪眼道,“瓜娃子,我瞧你小子就是没脑壳的。薛书记虽说是云锦的书记,可来德江一年半载,干下的大事儿。我老头子这个整日伺候田的农民都晓得,再说了,哪个家里没娃儿,薛书记替咱们全德江读书娃儿交了学费,那就是什么生什么佛一样的功劳,说句不中听的,好些年,都没见到这样的官儿喽!”
挨了辱骂,李无极非但不恼。心头反浮起些快要压抑不住的兴奋,对曹厂长道。“老曹,你又得了薛书记什么利!”
老农和老兵许会为那一年几十块的学杂费动心。曹厂长这个级数的自然不会看在眼里,李无极想知道这素来油滑的曹厂长今次为何也愿意替那位薛书记说话。
曹厂长道,“哪里是我得利,是咱们厂得了薛书记的便利,慢说是我,咱们巴县,乃至整个德江,大大小小企业,或多或少都得过薛书记的便利?”
“哦,这话怎么说?”
李无极兴趣愈浓,脸上快要放出光来。
曹厂长道,“这还用说什么,翠屏——玉女景区,半年光景,拉来游客数十万,这些游客来旅游,可不光是要看山看水,还得吃喝拉撒睡,这哪一项背后不关联着一条龙的的产业链,不说别个,就说我管的那个塑料袋厂,景区没开放前,我是日日往镇里,县里跑了要支援,可如今景区一开,我那个厂可是供销两旺,蒸蒸日上,我还琢磨着今年是不是再加一条生产线呢,说到这儿,李县长,招呼我可跟您打在头里,到时候,您可得手下留情,多给政策扶持啊!”
李无极没有答话,脸上的光亮愈浓,竟有了笑模样。
曹厂长是个伶俐人,瞧出李县长似乎愿意听他分析,接道,“除了这景区外,云锦那个蜀香王的诞生,则又是造福全地区的好事儿啊,瞧瞧,这些日子,一辆接一辆的大货车,接长龙般地往咱德江跑,不说,餐馆,招待所日日饱满,便是十里八村的闲汉,只要有把子力气,都能接到扛活儿。此外,蜀香王挣了大钱,人薛书记没忘记全地区老百姓,免了娃儿们的学费,这是救了多少上不起学的娃儿,有道是,知识改变命运,薛书记这可是救了许多娃儿一辈子呀!”
“说得好!”
李无极拍掌道,“这样的好官儿不上去,天理难容!”
的确,李无极兴奋了,一扫方才哀怨赴死的推搪。
你道他是为出了薛老三这等好官而高兴?根本不是!
他是在为薛老三竟在群众中,有如此恐怖的声望而激动。
试想,他李某人今次是来干什么的,是被逼无奈替薛老三伸冤来了。
且伸冤的结果,薛老三好坏先不谈,他李某人注定没好下场。
可如今听了这几人的对话,李无极分明从必死之局中,嗅到了生机。
试想,他李某人若是替一个根本就没有人望的家伙喊冤,绝对会被看作纯粹的组织制度破坏者。
而若是伸冤的主角,人望极高,极获民心,事后即便被审问,那也托词多多,弄不好来个无罪释放也非不可能。
就拿此刻听得的一鳞半爪,李无极便确定薛向如今在德江民间有多获民心,今次会上,他李某人仗义执言一把,若能带动其余代表响应,未必不能掀起一股风潮。
而国内的体制,由来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