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武十四年,腊月二十,永宁郡公府。
递上帖子,周萋画便被迎了进去,七拐八拐便到了今天诗会要举行的地点。
周萋画故意提早到,现场果然没有人。
“周娘子,我家主子那边有事务要处理,您先在这饮着茶!”明明看会场没有人,管事的也没有邀请周萋画去主厅,反倒让她在这等着,虽然语气尊重,但听上去却怎么也让人不舒服。
“一个人都没有,让我家娘子在这做什么!”春果往前横了横身子,冷哼哼道,她甚至猜想,什么诗会,会不会是冬雪故意弄出了的幺蛾子。
管事脸色涨红,局促地看向周萋画。
周萋画拉一拉衣袖,走到窗前,伸手挑开了窗棂,这是一处两层的阁楼,在郡公府不是最高的,但也能俯视到府里的一些景致。
根据上次来郡公府的记忆,周萋画很快判断出这个位置距离冬雪的院子并不远。
“管事?你家娘子身体可有好转?”周萋画开口询问。
管事被春果弄得涨红得脸缓和一下,“回周娘子,我家娘子她自打前几天从国公府回来后,就一直无精打采的!”
冬雪进宫,对外谎称去的国公府。
周萋画眺望远方,跟上次来时一样,整个郡公府还是被一层白茫茫的雪覆盖着,“我能去看一下冬雪娘子吗?”
周萋画低语问道。
管事皱皱眉头,表示为难,但又静静一想,距离诗会开始时间还早,便作揖答应了,“我这就安排人,带娘子您去!”
周萋画福礼表示感谢。
一息过后,一个穿着粗布棉衣的小童便出现在了周萋画面前,跟随他的指引,周萋画稳步朝冬雪的院子走去。
但走了一段路后,周萋画察觉到不对了,冬雪的院子应该是在北边,这小童竟然带着她往南行,转眼就已经到了前厅,宋云峥办公的前院。
“这位小郎!”周萋画停下脚步开口询问,“你们家管事可有告诉你,要带我们去你家娘子那!”
“啊……”小童惊讶大叫一声,“见冬雪娘子,可,可我怎么听说您要见郡公啊!”
他瞪着无辜的大眼睛,朝横梁尽头的一处房间看去。
不用追问,便知道,宋云峥此时就在那间房子里。
而后,小声嘟囔道,“我就说嘛,郡公在会客,怎么还会允许人去打扰!”
他一躬身,不耐烦地伸手指引到周萋画转身,往照墙后走,“那就麻烦娘子了,咱们从这走!”
走到照墙后,一条南北向的夹道出现在了面前,“是不是沿着这夹道往前,就能到你家娘子的院子!”春果开口说话。
她隐约记得,上次那个来时,冬雪的婢女曾说过,从前门进了郡公府,沿着夹道边能到冬雪的院子。
“没错,看这位姑娘对我们郡公府挺熟悉啊!”小童鼻下冷哼哼,冷嘲热讽的说话。
看这小童年纪不大,气焰不小,春果就气不打一处来,站在小童身后,气得咬牙切齿。
“沿着这夹道,先过郡公的院子,然后到姑奶奶,再往前就是冬雪娘子的!”小童压根没注意春果变化的情绪,依然自顾自地说着话。
这时,迎面走来一个人,身穿一袭黑衣,步履匆忙。
小童停下脚步,瞬间跟变了个人似得,双臂合拢垂直放在身下,“陈义士好,陈义士忙着呢!”
被小童称为陈义士的这人,边垂头想事情,边疾步匆匆前进,听到小童的招呼声,“呃!”的答应一声,抬起头扫视一眼。
这一眼不得了,当他看清楚跟在小童身后的是周萋画跟春果时,他当下大步向前,像一阵风一样逃窜。
“陈义士,您走啊!”小童不明觉厉,依旧扮演着他阿谀奉承之色。
陈义士如风一般从周萋画身旁飞过,周萋画则跟春果对视一眼,两人说都没有说话,但从两人的眼神里,却能读出她们此时心中共同想到一个名字:陈高!
周萋画立刻有了行动,她想转身去追陈高,却发现陈高一转身进了宋云峥的书房,周萋画无奈咬了一下嘴唇,递给春果一个眼神。
春果会意,上前走到小童面前,“咦,刚刚那位陈义士,不是洛城的陈高吗?他几时来的京城!”
一听春果说这话,小童立刻用看乡巴佬的眼神看着她,“且,不用这么套近乎吧,你们洛城的人想进京很容易吗?告诉你,这位陈义士乃是我们郡公的座上宾,姓陈,名大可,曾随我们郡公上阵杀敌无数,不是什么你们嘴里的什么陈高!”
“唔,原来是我认错了啊!”春果感叹一声,“咦,这位小哥,我看你在这郡公府里挺受尊重的,咱们来的一路上,好些个侍婢都对你福礼啊!”
春果伸手轻轻摇晃小童,甜言蜜语地给他戴高帽。
“那是,我告诉你,我常海运,年纪虽小,但在这郡公府里那也是一把罩!”被春果这一恭维,小童眉飞色舞,开始自夸起来。
一看春果完美的吸引了小童的注意力,周萋画足下生风,快步移动,立刻就上了回廊,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宋云峥书房门口。
却听里面传来陈高的声音,“我,我刚刚在院子里,遇到周萋画了!”
陈高的声音落下,书房里就没了声响,周萋画一怔,双手扶在门上,想听得仔细。
而这时,门扉被人拉开。
紧接着,一柄软剑,指在了她的颈上,薄如翼的剑刃上下微微抖动着,泛着让人打颤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