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外院响起车辙声,周萋画才踱步出了闺阁,她缓步走向刚刚陈氏停顿的位置。
廊栏上,陈氏放下的长物,竟是一支七八寸长的嵌红宝石菊花瓣的金簪,这是刚刚插在陈氏头上的那支金簪啊。
她手拿金簪,细细打量,十九片菊瓣呈半圆形,圆心位置是一拇指指甲盖大小的红宝石,宝石周围撒着细细的花蕊,做工相当精细。
忽而,一股香气扑面而来,那股香气,时而似桂花香一样浓烈,时而又如薄荷般清凉。
这股香气好生熟悉,似的在哪闻过!是从这发簪里传来的么?
周萋画凑鼻而上,香气却骤然消失。
周萋画疑惑不已。
雨势有渐大之势,她拿着这支发簪,踱步回了闺阁,眼前忽然一黑,春果不知从哪蹦了出来,她一把抱住周萋画,“娘子,真的是娘子你吗?”
庄子里并没有柴房,周萋画心想这丫她指不定在哪猫着来。
虽然雨丝轻薄,但在外面待了那么久,春果身上的半臂都已经湿透,额上的垂眉穗则一捋一捋不听话的靠在一起。
可她全然不顾这些,围着周萋画大呼小叫,刚刚她躲在房后,字句不露的听到了周萋画跟年氏、卫琳缃的唇枪舌战。
她欢呼着,欢呼着,突然哭了起来,“呜呜,奴婢可算知道郎君为什么每次过咱庄子都不入了,原来是怕娘子拿错啊!还以为郎君也认为娘子是不祥之人呢!”
春果嘴里的郎君,自然就是那大名鼎鼎的项顶侯,周萋画的父亲周午煜。
“怎么,阿耶经常路过咱庄子?”这事,周萋画竟然毫无印象。
“是啊,郎君每次公干回来,都会在骑马上庄子旁的西山,眺望咱们庄子,奴婢看见过几次了……”
“春果,别瞎说!”春果还想继续说话,却被送客回来的丽娘直接打断,丽娘脸色凝重,全然没有一丝轻松。
雨势渐大,屋檐下的木地板已经淋湿一片,为了不让雨淋进房子,丽娘伸手关上直棂窗,“郎君,公务繁忙,哪有时间到咱这来!你指定是看错了!”
“才没有呢!”春果还想继续说,却见周萋画已经陷入了沉思。
春果紧张地看着周萋画,思忖着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嘟囔着自己看得真切,却也没了下文。
周萋画的沉思,自然不是因为她这位便宜得来的老爹有没有真的如春果所言的那样,她只是她猛然记起了她被卫琳缃害死前几日,一直做过的一个梦。
梦里,烟雾飘渺,她穿着那件海棠红撒玉兰花的交领长衫漫无目的地走着,忽而看见远处出现一人,奔跑过去,却是穿着龙袍的父亲,她想说,使不得,使不得,话没出口,父亲却不见了……
按理说,梦,是不该有味道的,她却清晰的闻到了一股香味,没错,就是陈氏发簪里散发的那种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