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章大娘子的风波(中)
见大娘子这样说妈妈的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道:“现今家中是有些个钱财,不过那可不是与你随意使用的。怎的竟然尚未出嫁就想着娘家的东西了,这是谁人教导的?我李家可不敢教养出你这样的小娘来!”
大娘子听了这话觉得太不可思议了罢,自己出的主意压了油开了油坊,酿了蒲陶酒又搭上郑皇后宅后门宋厨将酒售卖出去。况且自己如今还没有出嫁呢,不过是想着家中雇觅几个人力来使唤罢了。就牵连了这些话来?!这就是自己一心想着的家么?是自己一心关爱的家人?!
越是想下去就越是灰心,这样的家人,自己真是不长眼,竟然这些年了才看清他们的真面目么?
大娘子眯了眯眼说道:“即使如此说来,当初真真是不该将那压油的法子并蒲陶酒的酿造说了出来,若是不说,奴奴竟还不必受了这场气才是。”
妈妈听了不由得有些尴尬,但是一想大娘子本就是家中的小辈,家中诸事哪里轮得到她说话。越想也就越发的觉得自己有理,反倒是越发觉得理直气壮起来。
翁翁没有开口,但是看起来仿佛还是有些个赞同妈妈的说法的。
妈妈见翁翁没有与大娘子撑腰顿时就觉得底气都足了,又骂道:“你一个做小辈的竟然敢惦记着家中的资财,看看谁家容的下你?!一个娘子竟然这般不孝又贪财,可不是少了教养的过。看来还是要叫你日日到老生跟前长长规矩才是。”
大娘子气极反笑道:“罢了罢了,不过是些许钱财罢,犯得着奴奴为了它受气不成?既是如此那奴奴也就日日里伺候妈妈罢,这家中诸事,也莫怪奴奴不沾手了。日后酒坊若是酿不出酒,也莫要来找奴奴了,反正奴奴日后也是要嫁出去的,迟迟早早的不是这家中的人,何必又操那个闲心呢?”
妈妈这才想起来家中酒坊里因为怕被人学了技术去,酿酒时最关键的事情听说都在大娘的掌握之中,思及此处又觉得仿佛家中两项获利甚多的事物都是大娘子提出的,不由又有些心虚起来。
反倒是顾娘子见事情竟然发展到了这个境界不由傻了眼了。原不过想借着阿姑的手治一治大娘子的懒病罢了,谁知竟然到了这般境地?大娘子的能耐或许旁人不知,她哪里能够不知道啊?东京城里生意的四处周旋哪里不靠了大娘出主意的?若是大娘真如她所说那样撒手不管只怕不几时蒲陶酒的生意就能水了。
深知女儿秉性的顾娘子知道大娘子如今可不是说着玩的,她可是说道做到的人物。这个平日里就让顾娘子十分头疼的性子一发作,哪怕是事后知道不好大娘子仍旧是不会悔改的类型。
大娘子如今也不管自己的那些话造成了怎样的影响,只管自己高兴,反正她如今是看清楚了,这一大家子只怕将自己的功劳看在眼里的没几个罢。一想到李家诸人用着自己的主意赚的钱财,反倒是说自己没份,就不由得感叹果然是古代人沟通不能够。
虽说自己本就没有想过要从家中得到什么,但是你不能够因为自己不想要就正大光明的什么也不给将你的部分也给吞了罢?换了谁都不能高兴了去,又不是圣母。
况且大娘子觉得自己的想法并没有什么错处,自己不想做女红等事物也不是什么大错,毕竟自己也不是不会做。家中钱财甚巨,买了几个人来使用又如何?非要自己动手才是好的?那积攒那样多的钱财作甚?
顾娘子眼见如今的情况就要下不来台了,不由得暗自自责的想到自己早就知道大娘子自有一股子的呆性,怎的就在现今这样的时候发作了出来呢。现在好了良人不在此处也没有可以打个圆场的人在,若是叫大娘子就这般闹得不可开交只怕日后母女情分都要生疏了。
越是想就越是着急,顾娘子不由自暴自弃的想到:大不了日后与大娘子赔个不是罢了,想必大娘子也不能真的与自己家人计较的。
顾娘子这般想法原不会错,但是奈何大娘子并不是原装货啊,她是现代穿越而来的人,现代她的父母对她是百般宠爱而且家中并无旁的兄弟姊妹自然也就不存在偏心等问题,比之她生活了不过十年的北宋,当然是现代的父母对她的影响更为深厚。
想到自己的委屈,又思及现代的父母不知现在可还好。生活如何?可有人能够代替自己对他们稍微关照一番?想起早逝的女儿时是不是仍然忍不住哀哀哭泣?越想就越发觉得自己这般苟活着,太累。心累。
其实原本不是什么大事的,但是如果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在心情不虞的时候想起了那些悲伤的事情,那么他一定会越发的悲伤,越是悲伤就会想那些悲伤的事。就此陷入恶性循环。如果没有人将他从悲伤的事情之中拉出来,他可能根据悲伤的程度或是抑郁一阵子或是渐渐的就好了,但是如果是面临这样的不是死别胜似死别的生离,那么大概是没有人能够排解罢。
今日的事情已经将大娘子内心最深处的那片柔软触痛了,若是没有在今日说清楚估计今后她与李家人就再也回不到从前的亲密了。
正在家中众人都觉得如今这个场面十分难过时,李家叔父从外面进来了。原来是邻人听着李家院子里的声响不大对劲,所以去了油坊里寻了叔父家来看看。
叔父一进院子就见自家良人杀鸡抹脖子的跟自己使眼色,不由得顿了顿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