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淑真回邵府已是黄昏时分,夫妇二人先去给邵太太请安,邵太太含笑问了一些她娘家的情况,场面话,邵太太早闻儿媳与继母不和,自古家丑不外扬,听说杨氏病了,心里猜到七八分,碍于面子,不好点破,说几句宽慰的话,邵太太和蔼地对儿媳道:“三媳妇,你先回去,我跟你男人说几句话,你身体不好,忙活一日也累了,先回去歇着吧,我这里不用你侍候。”
看着吴淑真告退出去,邵太太脸立刻撂下来,对儿子说话就不似方才客气,“我听说你新婚便歇在素云姨娘屋里,你说有这事没有?这话若是传扬出去,岂不让人笑话我邵家没规矩?”
邵英杰在母亲面前规规矩矩,甚是恭敬,“儿子不放心素云母子,过去看看,怎么母亲知道了,是她上你这告状?”
邵太太恨儿子糊涂,“这么大的事,你以为别人都是聋子瞎子,还用她来我这里告状,你怎么就不为她着想,你让她在府里妯娌之间,下人面前如何能抬得起头来,你宠爱那个妾我不管,可不能失了分寸。”
邵英杰低头,“是儿子考虑不周,没想她的感受,只道是怕新娶继妻,素云又是胆小怕事,儿子安抚她一下,没别的意思。”
邵太太知道儿子性子执拗,遂好言相劝,“你以为这是为你心尖上的人好,你怎么不想想,你在一天,相安无事,若你不在,你媳妇她能不记恨,你那心尖上的能有好日子过。”
邵英杰心下一凛,抬头看看母亲,邵太太知道儿子想什么,索性把话说开了,“你父亲当年还不是同你现在一样,把那贱人捧在手心里,可是又怎么样,你父亲不能护她一世。”
邵英杰心里咯噔一下,当年父亲宠爱小妾,把那小妾宠得不知天高地厚,对母亲甚是不恭,邵母一嫁进邵家,连气就生下三个儿子,底气足,说话腰杆硬,又有邵家老太太撑腰,岂容一个妾张狂,便出手教训了她,打了一顿,他父亲得信赶到,人打都打了,揭不下去,便责妻不贤,妻妾闹得是水火不容,那妾挑唆老爷跟妻子离心,邵母心生记恨,待邵父前脚一死,后脚就把那妾远远发卖。
邵英杰垂头不语,邵母见儿子听进去几分,又劝道:“自古家和万事兴,后院不消停,家宅不宁,不是什么好事,往往宅门里弄出大事都是因为男人偏心,弄得夫妻生分,妻妾势同水火,家宅乱恐不是好兆头。”
邵英杰把母亲的话搁心里一琢磨,有几分道理,一味宠素云,难保时间长了,吴淑真生出不满,
邵母道:“我的话,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邵英杰道;“母亲说得是,是儿子一时糊涂,新婚至她与不顾,想必她嘴上不说,心里也不好受,待儿子开解与她,今后妻妾各安本分,儿子先前只想不让素云受委屈,母亲今点醒儿子,这不是对她好,是害了她。”
邵母满意,“去吧,回房吧,你媳妇还等着。”
邵英杰从母亲屋里回来,就去吴淑真房中,柳絮隔着帘子缝隙看邵英杰朝上房走来,忙从里打起帘子,“爷回来了。”
吴淑真正跟晚秋翻箱倒柜拾掇衣物,邵英杰进来,看满炕的东西,就向一把椅子上坐了,吴淑真腾不出手,扬声朝外间道:“柳絮,给你爷沏茶。”
邵英杰打着哄妻子,也不挑理,反倒笑呵呵地道:“你们忙活,不用管我。”
柳絮端茶进来,呈上,邵英杰接茶盅,二人距离很近,邵英杰刻意瞅了她两眼,柳絮避开他目光,退后一步,执着托盘的手垂下。
小丫鬟进来,“奶奶,大厨房送饭来,现在摆饭吗?”
吴淑真笑着对邵英杰道;“爷大概在我娘家没吃饱,想必这会子早就饿了。”
邵英杰笑道;“可不是没吃饱,灌了一肚子酒水。”
柳絮忙出去调度,上房的份例饭菜留下,把给素云姨娘屋里的份例让两个小丫鬟送去,邵府里,各房膳食由大厨房派人统一送来各房,在由各房往下分派。
柳絮、念琴等四个大丫鬟带着小丫头们侍候主子吃饭,小丫鬟在外面站着等里面一声捡桌子,方进去把主子吃剩的饭菜拿下去,下人们在倒座南房里吃饭。
丫鬟们都下去吃饭,主子屋里就柳絮和晚秋侍候,吴淑真和邵英杰喝了一会子茶水,邵英杰头两日冷落妻子,想描补,陪着妻子聊些家常,气氛倒也和乐。
素云坐在房中,让念珠盯着打听三爷和三奶奶回来没有,及等到听见爷回府,去太太房中,忙忙梳妆打扮,等一会爷过来。
直等到上房两个小丫鬟来送晚膳,素云闲话问:“爷和奶奶没在吴府用晚膳?”
一个小丫鬟嘴快,答道;“没有,上房刚摆桌子,奴婢来时,爷和奶奶正在屋里收拾东西,奶奶嫁妆多,正经忙活一阵子。”
素云笑道:“怎么你爷也帮着奶奶收拾来着?”
小丫鬟嘻嘻笑,“看姨娘说的,爷一个大男人那会干这个,是奶奶带着丫鬟们收拾,爷在旁边看着。”
素云微微一愣,心里不禁想,邵英杰和吴淑真回趟娘家,关系好像更近了一层,略觉心慌,这才相处几日,若日子久了,自己这屋里爷还能来吗,等奶奶怀上身孕,只怕爷往这屋里的脚步更少了。
她手里拧着帕子,呆呆想心事,念珠把饭菜摆到桌子上,嘟囔道:“爷不来吃饭,真冷清,好像少了多少人似的。”
素云心不在焉拿起箸,草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