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贤显然一愣,只听刘戎道:“你这次被人整得这么惨,我也有一份责任。要不是当初我抢了你的剑,去救谢瑜,你也不会被我连累,被刘三盯上。你嘴上不说,但其实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怨过我。”
庄贤的嘴唇开了合,合了开,好几次想说话,最终什么也没有讲出来。
谢瑜在一旁听着,闻言走过来道:“既然事情因我而起,那就该由我来解决。你无须如此。我过去好了。”
他话刚落音,郭搏雄也道:“你们都不用争。我过去……”
这下所有人又都向他望来。
郭搏雄只淡淡一笑,“你们当中,谁死了,都会有人惦念。我不同,我家人都死了。若是我一不小心,失足坠下悬崖,正好和家人团聚了。”
“够了!都别说了!统统给老娘闭嘴!”刘戎听完他这句话,突然就怒了。
而且这次是真怒。
一时间,谁都不敢再多说半句。因为刘戎生气的模样,一向有点吓人。
她眉宇之间,有一股子震慑人心的七杀之气,会在发怒时隐隐浮现出来。
平时看着,眼睛流转时,会觉得此人机灵;眼神呆滞时,又觉得她有点二,眼睛笑弯时,瞧着妩媚,若一旦真动起怒来,会叫人看着看着,就不由自主地低下头颅,心虚得不敢与之对视。
刘戎看这些男人一个两个都老实了,她自己也渐渐平静下来。
她独自走向桥头,背对着他们,望向外面白雪皑皑的山崖。桥梁的龙骨上,已经落下了厚厚一层积雪,看上去就很湿滑。
刘戎道:“当初我人生地不熟,一个人来到成都,若不是遇见你们几个……”她说着,回头望人,“郭搏雄、谢瑜。还有狗剩,我可能已经死在半路上了!”
“主公你……”几个人亦望向她,都是欲言又止的表情。苟胜听到最后,啥都不说了。转身一摆手,重重叹息一声。
刘戎又望向史隘乾,“还有你,老死……”
“哎。”史隘乾听见她叫自己,习惯性地答应了一声。
刘戎像是很满意他的反应。随即笑眯眯地对他说:“在成都的时候,多亏有你照顾我。像我这种连生火都不会的人,如果没你在,我恐怕早就饿死了。”
史隘乾沉默了……
刘戎仍在继续说道:“再说了,出来的时候,我曾经答应过你,要带你回成都的。若此番我们能顺利回去,我定帮你找刘七,脱离了奴籍。咱说话算话,决不食言!”
史隘乾闻言。竟“啪”地一巴掌,扇在自己的脸颊上。
这会儿,他低着脑袋,也不吭声了。腮帮子估计被刚才那一巴掌打得狠了,肌肉直抽。
刘戎回头望向外面。光着的脚丫,划开地面上的积雪。她目光坚定道:“我带你们出来的,就一定得带你们回去!”
谢瑜嗓音有些不稳,“刚才我给你衣服鞋袜,你一直不穿……其实你一早就想好了,打算这么做。对吗?”
刘戎没回答。但她其实已经不需要再多说什么。
他们毕竟是男人。男人都爱面子。
刘戎没必要非得拆穿一个大家都知道的事实。
几个男人都沉默了。
因为他们发觉,自己说不动她。
包括庄贤。
只有江英杰大步上前,看着刘戎,“你真要走过去?非去不可么?”
“嗯!”
江英杰咬牙。指着她好半晌,“本少爷从没见过像你这么固执又倔犟的女人!”然后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一定要活下来。”
“好。”刘戎朝他粲然一笑,脸蛋脏兮兮的,笑容却发自肺腑地开心。
她忽然看到江英杰手中的红缨枪。眨了眨眼,“这个借我可好?”
江英杰不解地将长枪伸递过来,“这个?”
刘戎接住长枪,双手平握,掂量了一下,“挺沉啊,少说也有二三十斤重!”
“那当然!本少爷的武器,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耍得起来的!”江英杰挺自豪。
刘戎笑嘻嘻道:“那若是一会儿我不小心弄丢了,算你的,算我的?”
江英杰一愣,而后胸脯拍得“砰砰”作响,“算我的!”
“哈哈……”刘戎笑得爽朗,“挺大方啊?不愧是江东大户。”
两人说话间,气氛一派地轻松和谐。
刘戎回头间,仍在微笑,手中的长枪,已经平握至腰间。
正当所有人都还沉浸在他们欢乐的说话氛围当中,或在微笑,或有摇头时,刘戎已经乘着半山腰处的寒风,踏过积雪,一脚踩上半空中的龙骨,离开了身后所有男人可以用手够到的地方。
当他们醒悟时,刘戎已经脱离了他们所有人的控制,亦步亦趋地踩着只有十公分的悬梁,摇摇晃晃地向前方走去。
脚下,是万丈深渊。
身上,既没有保险绳,也没有任何防护措施。
刘戎说不怕,那是骗人的,光是往下看一眼,脑袋就直犯眩晕。
可她手中传来的长枪重量,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自己。
她不是一个人。
肩上,还担有责任。
刘戎不知道自己走了有多久,对面的距离,好像一点儿都没有变短,前脚掌已经在持续地迈步中,变得有些麻木了。
山风像刀锋似的刮打在刘戎裸露的肩膀上、背上,以及腿上,冷得她浑身僵硬如死尸,牙齿控制不住地打着架。
好多次,她觉得自己已经快要被强烈的劲风吹得失去平衡,眼看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