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大雨瓢泼,难停难休。
多日以来的晴好天气突然变天,临安百姓万万想不到,竟连大云的天也终究变了。
叛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了临安城处处重要关卡,那些奋起反抗的禁卫营热血将士也尽数屠尽,一时之间,临安内外,是真正的血雨腥风,人人自危。
沈之淮执伞立在临安西城头,俯视着那些反抗官员的亲族们,目光冰凉,冷静的好似一尊石像。
“回少将军,已经清点完毕,一人不少!”
沈之淮听完副将的回报,微微摆手,冷冷的吐出一个字,“杀!”
“诺!”
一时之间,临安西城下,哀嚎四起,浓浓的血腥味冲鼻而来,即便是漫天暴雨,也洗不尽此刻的满满血腥之气。
“回少将军,废帝地宫的断龙石已炸尽!”
听见又一名家将的回报,沈之淮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光亮,“可捉到人了?”
家将摇头道:“除了当即格杀了十名宫卫之外,地宫之中只发现了两具烧焦的尸体,经仵作验尸后,确定这是一男一女,皆是上了年纪之人。”
沈之淮眸光一沉,沉声道:“女的应该是锦奴嬷嬷,男的……男的应该是废帝叶承天吧。”
家将抱拳点头,“仵作也是如此推测,另外,在这两具焦尸所在的石道之中发现上千箭簇,仵作推断,这两人应当是死于乱箭之中,后又被人焚尸。”
“也就是说,楚山公主跑了?”沈之淮最在意的是这个结果,“可寻到地宫的出口?”
家将再次点头道:“寻到了!竟是……竟是临安北郊的乱葬岗,那儿平时野兽众多,地上足迹甚乱,所以末将们寻丢了他们的踪迹。”
“临安沦陷,她若想复国,能依赖之人只有寒西关晏谦,你们一路往霜州追去,务必要把楚山公主给捉回来!”沈之淮立即下令,想了想,又道,“还有逃走的禁卫营都尉祁子鸢,速速向臣服的各州县知府发出追缉令,一旦见到此人,格杀勿论!”
“诺!”
看着家将跑远,沈之淮冷眼看向城下的满地尸首,转过了身去,心头暗暗道:“你们可要记得,今日下令杀你们的,是沈远,向阎王告状之时,可别告错了人。”
夜色渐渐浓了起来,疯狂的山雨也渐渐缓了下去,淅淅沥沥,化作了点点细雨。
山路湿滑,甚是泥泞,好不容易走出那片骇人的乱葬岗,如今她们三人又饿又累,只想寻到个可以暂避风雨之所,生个火起来,速速把身上的湿衣烤干。
“那边好像有座破庙!”子鸢眼尖,在昏暗之中指向前方隐约的残垣轮廓,“我们先去那边避避雨!”
“好!”阿翎与苏折雪对视一眼,点头道。
细雨之中,残破的古庙矗立当地,偶有冷风吹来,那面斜吊在门楣上的“大雄宝殿”匾额摇摇欲坠。
子鸢当先把残破的庙门踢开,挥动双手,左右划开当中结的麻乱蛛,俯身捡起地上的沾灰蒲团,在手中拍了又拍,抖落许多尘灰后,甫才放在石佛下的小阶上,回头对着阿翎与苏折雪道,“你们先坐下一个人,我再去寻个蒲团来,然后生火给大家烤一烤。”
“嗯。”苏折雪颤声应了一句,阿翎才发现她的脸色竟如此惨白。
阿翎连忙上前抓起她的手,准备给她把脉,却被苏折雪缩了回去,“折雪,你可是蛊毒发作……”
“主上,不能由那呆子一个人忙,你先坐下歇息,我去找找可有蜡烛一类的?”苏折雪匆匆打断了阿翎的话,又回头对着忧心忡忡的子鸢一笑,“呆子,姐姐没事,你莫要愣着,快些去寻些干柴来。”
“好。”子鸢应了一声,俯身在暗处找寻着干柴和蒲团。
阿翎静静地看着苏折雪的背影,心底升起一丝不安来,她坐在了蒲团上,搓了搓手,合十呵了一口气,只觉得有股血腥味自指尖扑鼻而来。
心头一凉,阿翎的指尖细细摩挲着指尖的湿滑,昏暗之中,全然看不清这究竟是雨水,还是血水。
“这里果然有蜡烛……”苏折雪的声音比方才要弱了一些,这听似欢喜的话,落入阿翎耳中,却是刺一般的忧心忡忡。
“姐姐,这个蒲团我拍干净了,快来这里坐着歇息。”子鸢把找到的另外一个蒲团往阿翎身边一放,转身蹲下,在昏暗之中拢着些许干柴,不断碰撞着打火石。
“嘶——”
火星终于迸出,跳到干柴之上,燃□□点星火。
子鸢笑然双手护好这好不容易生起的小火堆,却瞧见一双染血的手凑过一只燃了一半的蜡烛来,将烛心点亮。
“姐姐……”子鸢嘶哑地唤了一声,出手紧紧抓住了她的手,上面鲜血未干,饶是心疼,“你可是伤了哪里?”
苏折雪摇了摇头,挣开了子鸢的手,把点燃的蜡烛小心地放在了佛堂烛台上,登时整个佛堂终于有了一线昏黄的光亮。
“折雪,你……”
“姐姐,你说实话!”
苏折雪含笑摇头,走到了子鸢身边,子鸢这才发现,全身湿透的姐姐,此刻面色苍白,朱唇青紫,没有一丝血色。
苏折雪上前握住子鸢的手,一起坐在了火堆边,笑着拂开了子鸢脸颊上的乱发,“姐姐送你的汗巾可还在身上?”
子鸢重重点头,一只手从怀中急急地摸出汗巾,“一直都在!”
苏折雪兀自淡淡笑着,她接过汗巾,放在自己双膝上,又伸出手去,怜惜地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