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雾岚依旧。..
淮阳城头,秋风瑟瑟。
叶泠兮矗立在那儿,远望寒西关的方向,脸上再也没有往昔的欢颜——鬓间,斑驳的是青丝白发,眉低,沉寂的是一双死水似的眸子。
“还在想百里哥哥说的那件事?”
晏歌按剑走了过来,将另一只手中的暖袍抖了抖,给叶泠兮披上了肩。
叶泠兮轻轻一叹,回头道:“女子与女子,当真有真情?”
晏歌沉默不语,这个问题,也是她一直一直困扰的。
叶泠兮转过了头去,“她……真的是女子么?”
晏歌依旧不语。
叶泠兮沉沉一叹,眼底似是又有了泪意,“难道她接近本宫,为的只是长生杯,从未对本宫有那么一丝……”声音忽地哽咽了起来,她忍住了想要说的话,低低抽泣。
“别哭……”晏歌哑声柔柔地唤了一声,想要伸出双手将叶泠兮拥入怀中,却发现自己的双臂竟是这般瘦小,就连站起来,也尚未有叶泠兮那般高,她的双臂僵在了原处,摇了摇头,“霜州离不开你,你若是伤到身子了,大云就……”
叶泠兮强忍住了眼底的泪水,重重点头,“是啊,本宫岂能再为这些儿女私情伤心,本宫不该如此,不该如此……”
“若是……”
“小歌,陪本宫守住霜州,守住大云这最后的一州,可好?”
“诺。”
淮阳城下,雾岚之中,依稀闪过一条人影,最终消失在了雾岚深处。
“小的欠你的,就让小的还你一个太平霜州吧。”
子鸢离开淮阳城之时,暗暗对自己说了这样一句话,果然,那曲惊鸿,终究一霎即逝,她与她竟连朋友都不是了。
临安地道之中,楚山没了父亲,没了忠仆,子鸢也失去了苏姐姐,这个中恩怨,是怎么算都算不清了。
三日之后。
猎猎旌旗飘荡在寒西关城头之上,血红色的“晋”字比比皆是,宣示着整个西州已经是大晋的国土。
“哈哈哈,西州终于是我大晋的了!”
寒西关城头,一个面有卷须的皇袍中年汉子得意地放声大呼,他眸光锐利,皇者霸气浑然天成,正是大晋当今天子晋永帝萧扬。
“咳咳。”
在他身边,一个穿着玄黑巫袍的白发老者轻咳了一声,捂着左肋,似是有伤,他抬起脸来,面如白纸,眸色与阿耶杰一般幽绿,是大晋的国师阿耶那。
晋永帝皱眉道:“国师这伤可有好些日子了,身子可要多多保重才是。”
阿耶那阴冷地笑了笑,“陛下可以放心,老夫这身子还捱得住。”
“你捱得住,可朕只怕捱不住多久了。”晋永帝的脸色忽地沉了下来,他望着东方一线鱼肚白,“大云还有四州尚未归入我大晋版图,朕膝下还没有一个皇子,朕还没有临幸到一个大云皇女,朕,心有不甘吶!”
阿耶那笑道:“陛下乃真龙天子,心中所想必定会一一得成。”
“是么?”晋永帝阴阴地问了一句,大袖一拂,怒声道,“你的皇蛊蛊母倒是寻到了续命之法,可朕呢?朕的长生杯又在何处?”
“皇叔!皇叔!天大的喜事!”
晋永帝盛怒之间,便听见齐王萧焕激动的声音从关内深道中响起。
“有什么喜的?”晋永帝冷冷负手而立,看着萧焕捧着一个锦盒快步跑了上来。
齐王萧焕捧着锦盒跑到晋永帝面前后,突然跪了下来,喜声道:“皇叔,侄儿不辱圣命,终是寻到了长生杯,皇叔,你说这不是天大的喜事,又是什么?”
晋永帝大喜,“当真?”
阿耶那眸光一亮,紧紧盯着那方锦盒,“容老夫为陛下验一验真伪。”说完,便要出手去揭开那方锦盒。
晋永帝冰凉的目光忽然落在阿耶那身上,让阿耶那的动作迟疑了一下,又缩回了手来,“国师,有些事,朕可以默许你,可有些事若是朕没有开口,你就不该去做,否则,我大晋上下或许还以为你才是大晋之主呢!”
阿耶那连连赔罪道:“是老臣失礼了,还请陛下莫要怪罪才是。”
“嗯。”晋永帝随意应了一句,焦急地从萧焕手中接过锦盒,将锦盒打了开来,急急地拿出了当中的玉杯。
玉杯造型古朴,浑然辉映着一抹似有若无的龙纹,乍看一眼,确实与长生子杯一模一样。
“陛下,还是要小心些。”阿耶那的目光没有从晋永帝手中的玉杯移开一刻,他下意识地提醒道。
晋永帝想了想,冷笑道:“怎的?朕还会怕朕的侄儿下毒害朕?朕可还记得,当初承诺过的,谁能送回真的长生杯,谁便是这大晋的储君!”
萧焕听到这句话,顿时心头一热,“不错!皇叔,侄儿可是找人试过的,用此杯喝酒,可使一个白发老人瞬间生出黑发,那老人马上活蹦乱跳的宛若年轻了几十岁!”
“是吗?”晋永帝又想了想,“来人,拿杯水来,再抓个老奴隶过来!”
“诺!”城头上的侍卫抱拳一拜,连忙跑下了城头,不多时,已将一杯水跟一个老人带了上来。
晋永帝把水倒入玉杯中,低头看着那个瑟瑟颤抖的老人,“能为朕试杯,是你的幸事,喝了它!”说完,便将玉杯递到了那老人面前。
老人颤声摇头,“求陛下开恩,开恩吶!”
“朕不想说第二次,喝了它!”晋永帝说完,两侧侍卫已上前强行将玉杯中的水灌入了老人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