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两日,天气更加寒冷,周瓦家里头的豆腐坊又开始忙碌起来了。
今年又与去年不同:李进家的怀了身子,只在正房里带孩子、做饭兼养胎。周瓦反倒是系上围裙去了豆腐坊里头帮忙。他力气大,手又巧,倒是帮了李远家的不少忙。李进学泼干豆腐,却始终没有李进家的手艺好,几个人一商量,宁可今年不做干豆腐也不能为了多挣几个钱坏了自家的招牌,因此李进只管每天帮忙打水、磨豆子、劈柴火,偶尔又要跟着小秦一起赶车送货。
林远涛帮着他们说了下洼子的买卖,周瓦知道其中是托了陈捕头的人情了,送货时就特意给陈捕头带了家里炸的油豆腐、做的腐竹等物过去。小秦又是和陈捕头认识的,时不时的又给他带些县城里的烧鸡卤肉的过去。这下洼子没走几回,连李进也能跟陈捕头喝上两杯酒了。
李远如今当了里正,忙着村里头的事,又有他家老爷子需要看顾,反而顾不上豆腐坊这头了。本来他还想趁着冬天带着村里人修修山上的林子,可是几次在附近山上发现了野猪的蹄印。想想去年李进他们抬回来的大野猪,一般人可是没有当初林远涛的本事,遇上了恐怕要危险,因此只得把这事放下。
族里的老人听说了,也说他们不能急着上山,恐怕有危险:“听以前的老人家说,这野猪啥的,生的最多,长的最快又爱活,要是没个钳制,几年功夫就是一大群。又是皮糙肉厚的,一般人奈何不得。石家兄弟在村里头的时候,他们那猎物不是野猪啥的最多?他们兄弟进城当差去了,咱这山里头的野物又多起来了。如今不怕别的,就怕这野东西太多,以后要是下山来祸害庄稼那才叫糟践人呢!”
李远听了这话,这几天就跟村里头几个顶事的商量着,要是这野猪啥的太多了,说不得就得去别的村里头找猎户过来收拾收拾,哪怕花点儿钱呢。就有人说,要不就看林远涛回来,看他带过去的丝卖的咋样,要是卖得好,能出钱,那村里头就凑点儿钱,说啥也得把周围山林里的野物清一清,至少村里人上山得安全才好。
说起林远涛,不少人又挂心起卖到林远涛那里的丝、茧,倒是不独林远涛家里头的人盼着他回来了。
“瓦片哥,今儿村里头有人问林哥啥时候回来了呢。”一家子吃饭的时候,小秦开口道:“就是俺们送豆腐回来,有人在半道上问的。”
“怕是有人想着你林哥卖丝的钱了。”周瓦说,“今年冬天冷的早,也不知道别的地方咋样,在道上遭罪没。也不知道在外头办事顺利不顺利,要是不顺,人生地不熟再着急上火的可得咋整?”
周瓦想起来心里头就愁得慌,林远涛有能耐他知道,但是在家里头能不着急担心吗?特别是一想这蚕养起来了,以后差不多得年年如此,这心里头就更不好受。
“放心吧,瓦片哥。林哥在平州府那边不少认识人,地方也都是跑熟了的,算不上人生地不熟。事情肯定能顺利。”小秦安慰周瓦道,“再说,等过年夏天下洼子港口修好了,以后坐船往南边去,别说是平州府,就是再往南,那也是快得很,也不像现在这么遭罪。”
“我这在家也是瞎合计。”周瓦说。
几人有转头说起了别的事。
“……这几天大哥在村里头也是加小心呢,挨家都关照了,要是还有像周璋那孩子一样的病症,一定得早点儿看。小心了几天,别人家孩子好像也没有那样的。”李进家的说,“今儿虎头嬷嬷终于腾出空来,上周家把他们家那几口人说了一顿。”
李进家的说的“说了一顿”实际上是客气的说法,周璋家的抱着病孩子跑到林远涛家里头来,李成家的知道后就着急的不得了——他的俩孙子,还有老二家的大着肚子都在那呢!心里头真是又急又恨的。得了空,就跑过去把周家从上到下一顿骂。李成家的和周阿嬷平辈,又比周阿嬷大,自然不用像是一般人还得顾着点儿老人,真是劈头盖脸的。
“……他们也能张长记性。”周瓦半晌才说。这一回一回的,每次周阿嬷和周璋两个人都是让人不停的失望——为人太凉薄了。老实说,周璋家的也不是啥好人,可是最起码他对孩子还好,孩子生病了着急也不是假的。比较起来,周璋家的反而比那两个还强一些。
周瓦现在回想起来,倒是不咋恨周璋家的了——他跟自己本来就没啥血缘关系,不亲近也是正常。本来进了门就应该周璋家的当家的,可是实际上周家还是周瓦说的算,他心里头肯定不好受。虽然他后来借着机会把自己扫地出门了,但是要不是知道周阿嬷和周璋两个人大概的态度,恐怕他也不敢么干。
“……后来我阿姆也去了。”李进家的接着道。李进家的阿姆就是周家隔壁的冯阿嬷,以前还跟周阿嬷挺好,自从周阿嬷渐渐露出凉薄的一面来,冯阿嬷就跟他疏远了。这回是听见他们家的事差点儿牵连到自家哥儿,冯阿嬷才忍不住过去找他们说道说道。“……我阿姆说,周璋家的那个孩子可怜,又瘦又小的……周璋也是的,人家说他在下洼子也是天天干活,也没咋样,回来了在家一呆,又不干活了……”
李进家的虽然因为这事受了些惊吓,可是回过头来也实在恨不起周璋家的来。周家如今的境况十分不好,地佃出去了,收的租子也就是勉强够个口粮。周璋也就是前半年在下洼子挣了一笔钱,周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