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洪闻听坤元自称祖师爷爷,又见太乙五烟罗在此人指挥之下如臂使指,变化随心,可眼见对面这人面生得紧,分明十七八岁年纪,且法力远在自己之上,思来想去不知当今正邪两派中有谁是这般模样,也回口骂道:“呸,不知羞耻的小贼,我五台派的祖师爷已经兵解转世,你这小贼才多少年纪,也敢自称祖师爷爷,想我修道几百年,你爷爷给我当孙子只怕还嫌小呢!”
坤元怒极反笑,先行法收好太乙五烟罗,一边仔细把玩这前世爱物、蜀山至宝,一边说道:“你这逆贼白修了几百载,年纪且活到狗身上了不成?不说各门各派有道修真,便是我五台门下,哪个没有百年修行,容貌可有几个是白发苍髯的?况且道门高妙,术法神奇,常保色身不坏已然是下乘,修出元神成胎,举霞飞升也不罕见,你徒以容貌老幼,度人修为高低,岂不谬乎?我虽今世托生茅山一隅,才一十八载,怎可以这个年纪量我法力境界?也是我前世眼拙,居然收你为徒!”朱洪闻听坤元解说,汗出如浆,他内心也隐隐揣测来着是那个身份,只是潜意识里不愿承认,如今这人虽然还未表明身份,可是如此轻松把玩太乙五烟罗,且有说是前世眼拙之语,实在是击碎自己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只嗫喏而语:“快快杀了我,无需聒噪!”赵坤元反而“咦”了一声,戏谑反问道:“你不是想知道我是何人吗?不是自称朱爷爷吗?不是叫嚷要找我报仇吗?怎么如今到不言语了?”朱洪低头不语。
收起太乙五烟罗,坤元乃直面朱洪大声喝道:“逆徒,事到如今还不老实交代,当年为何偷盗为师的五烟罗,乃致二次斗剑我被峨眉暗算,遭劫兵解!”朱洪听罢浑身战栗,偷偷抬眼不敢直视坤元,含混地问了一声:“你难道是师尊转世?”坤元撇嘴一乐,说道:“混元是我,我非混元!”他本意是说,自己后世穿越而来,但保有了混元祖师的生前记忆,故有此言,实则混元祖师被无形剑所伤,三魂已泯,六魄不全,连转世重修都不可能。朱洪惶恐之间哪里能仔细推敲,只当对面这少年郎便是师傅转世,已然无所怀疑,想到以前在五台派内,师傅溺爱,门人和睦,便是同道也是多有恭维,可如今别的且不论,自己成过街老鼠,无有安身之地,难有见天之日,不禁后悔悲恨,对坤元道:“我也无颜再喊师尊,只是当年确有下情。”
坤元不愿听他多言,道:“无耻之徒,还妄想巧言脱身吗?”朱洪忙道:“且慢杀我,只求片刻,简述当年事由,稍后千刀万剐,神魂不存亦不敢有一丝怨言。”坤元方道:“暂且听你有何说道,不要心存妄想!”朱洪乃稍稍挪动身躯,匍匐跪倒一旁,说:“我虽愚笨,心存贪念,但也不是昏聩之人,斗剑关乎门派存亡,没了师门庇佑,我一人如何苟且?只是当年去鲁南名山峄城天柱采药,遇到一佛门高僧,他虽非我同类,然道貌高洁,望之亲切,他告诉我年内有一大难,需寻一护身宝物觅地潜修方可避劫,且要回避众人,不得为外人所知,我言道本门内恩师有一护身至宝,可惜不知运用法诀,便是拿来也是无用,那和尚说,天下法宝虽各有奥妙,然大道相通,可彼此借鉴,他佛家不善剑法争斗,最喜防身炼宝,对这些宝物,颇有心得,便给我了一张灵符,说是只要以此符祷祝,无论何防身法宝都可自如遂心,我也不知为何信了他的鬼话,回到门内,趁师傅不在,先偷偷取出五烟罗操练,果真能随意操控,想到日后斗剑胜负未卜,师傅固然道法高深可保性命,自己修为不足,法宝不多,不如偷偷将太乙五烟罗偷走防身,等斗剑之后再行归还,想来即使师尊发怒,也最多吃点苦头,远比死在仇家剑下,作了孤魂野鬼来得好些。不知怎么鬼使神差地就得手了,后来才听说,师傅因为没了防身之宝,为一个厉害的敌手偷袭,毁了道基,依然坐化。我怕同门报仇追杀,四处躲避,过得提心吊胆。日后想来后悔不及,然也奇怪为何当时心存歪念,犯下此滔天罪孽,虽是自身贪心,也是为人怂恿,灌输邪念。今日不求偷生,只愿把这当年来龙去脉说说清楚,不做个糊涂鬼,日后能有人为我报了这个仇,便是魂飞魄散也是心甘情愿!”
赵坤元听罢,也是暗自思量,心道如真是朱洪所言情况,那看来佛门早就和峨眉沆瀣一气,为二次斗剑可谓费尽心机,无所不用其极,可笑自己前世还天真以为真能凭借道法剑术与峨眉一较高低,自己前世不擅大衍神数,推演天机,转世以来也只是修习九转玄元决和上清剑术,仅凭这些道法还不足以与峨眉特别是佛门一众高手抗衡,看来必须加紧习练先天术数了,免得遭人算计还不自知。转而对朱洪说:“你这话我只听了,于你罪行而言亦无多大改变,今日之事还须果断了结,也罢,杀人不过头点地,我也不赶尽杀绝,这太平清宁剑,来历非凡,刚刚炼成,从未伤过生物,以此兵解,也不致过分伤你神魂,损你道行,转世之后你也未存任何奢念,老老实实赎还你的罪过吧!”朱洪闻听此言,不知是喜是悲,方敢放声大哭。坤元乃放出清宁剑,从朱洪顶门而入,印堂而出,未过多伤及元魂,随后朱洪魂灵出窍,只淡淡如青烟一般,大约可见似生前模样,往坤元这里连连叩拜,转而隐入虚空,自有地府鬼差拘拿,投入六道中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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