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呼啸着冲下山坡的是轻骑兵,他们的头盔上红缨飘扬,手中长枪斜指,灵巧的随着战马的奔驰而起伏着身体。轻骑兵们追随着旗手向汉中军冲杀而去,那面轻骑营的旗帜迎风招展,猎猎作响。在他们之后,才是重甲银盔的明光骑,和一开始就发力狂奔,争先恐后的轻骑兵不同,他们虽然只有一百六十余骑,却稳如泰山,不慌不忙的策动战马徐徐缓步下了山坡,然后才开始渐渐加速。
马蹄铁下坚硬的山石上溅起点点火星,带着护甲的战马铿锵作响,在这个春寒料峭的清晨,阳光照不到的山谷中,逐渐形成了尖锐的队形。
迅捷灵巧的轻骑兵们如同水银泻地一般,加入了荆州军步卒对敌军营寨的冲击和敌人的砍杀之中。而明光骑将士却依旧保持了这个冲击的阵型,一往无前,心无旁骛地冲向汉中军的中军大营。
看似凌厉的箭矢很难给明光骑将士们造成伤害,反倒使得那些战战兢兢的汉中兵,越发感到心惊胆战,他们何曾见过这样的移动的钢铁堡垒?滚滚而来的铁骑犹如一柄锋锐的大斧,轻易地劈开了汉中军的营寨。
木桩搭成的寨墙如同纸糊的一般,寨墙上呆若木鸡的汉中兵被撞得飞上了半空,营寨内的士卒成了热锅上的蚂蚁,那些冲入营寨内的明光骑将士,甚至懒得分散追杀他们。只有不幸挡在他们去路上是汉中军将士,被撞翻在冰冷肮脏的雪地上,转眼便被践踏成泥。
滚烫的鲜血融化了地上的残雪积冰,猩红的血液使得雪地上如同绽开了点点红梅。惊慌失措的汉中军在营寨内四处溃散,一架大车翻倒了,许多箱子从崩断的绳索中挣脱出来,摔出个大大小小的裂口,绫罗绸缎和金银珠宝散了一地。然而那些如同狂风般席卷而过的明光骑将士也好,无头苍蝇般四处逃生的汉中士卒也罢,都对这些财宝视若无睹。
不知从哪儿燃烧起来的火焰冒出滚滚浓烟,使得凛冽的寒风中突然会刮过一阵热浪。白色的灰烬被卷到半空中,刹那间如同薄雾一般,然而明光骑将士飞掠而过,搅动得这股稀薄的白茫茫的烟尘打着旋儿,很快便消散了。
然而山谷中正在激烈厮杀时所爆发出的种种声响,非但没有消散,反而直冲云霄。战马嘶鸣着,铁蹄践踏着冰冻坚实的雪地,刀枪相击的金属脆响,利刃入体时的“噗嗤”声,怒吼和咒骂、呼救和惨叫声此起彼伏,混成吵杂刺耳的声浪向四面八方冲击而去,在或远或近的山体产生阵阵回响,令勇者热血沸腾,战意更浓而胆怯者愈发失魂落魄六神无主。
一名明光骑士卒被突兀出现的长矛横扫落马,跌下马背后他挣扎着试图起身,却又旋转着跪倒在地,耳中轰鸣眼冒金星,他下意识地拔出腰间的马刀,定了定神,才看到畏畏缩缩神情胆怯的汉中士卒,举着长矛向自己逼近。
滚滚洪流般的骑兵从他身边飞驰而过,没有人停下来帮助他,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落到眼下这个糟糕的境地,一切就只能靠自己啦。这名骑士心中暗道,酸麻的右腿似乎有些不大灵便,手里的马刀却依旧沉甸甸的,带给他某种慰藉。至少他还是能够信任这把锋利的、弧长的马刀。
奇怪的是正向他逼近的汉中军长矛兵们,在听到一阵突然爆发出的喊杀声后,全都面色苍白的向后退却了,起先只有一两个意志不坚定的家伙,紧接着受他们影响的士卒越来越多。谁都想比别人跑的更快一些,那意味着生还的机会更大,至于这个摔落战马,浑身裹在铁甲中的敌人,还是交给别人去对付吧。
溃兵是战场上最可怕的毫无理智的生物,他们背对着敌人,却敢于向挡在勉强的自己人拔刀相向。这种病毒又极其容易传染,即便是意志坚硬如铁的强硬汉子,面对这样一大群乱哄哄的溃兵,也会本能的感到失败的情绪,下意识的跟随他们一同逃跑。
那名明光骑骑兵轻蔑的向地上啐了口带血的浓痰,转身抓住了自己坐骑的缰绳,然而沉重的铠甲和刚才狠狠摔落那一下,让他的右腿很不得劲。他连着试了两次,都没能重新爬上马背,这种令人尴尬的情况又恰好发生在这样一个混乱的情形之下,而他的同袍们正奋不顾身地向敌人的中军大营疾驰冲杀,自己却连战马都上不去!
“你,过来!”瞥见不远处有个汉中士卒正跪倒在地,傻愣愣的看着自己,这名骑兵顿时有种羞愤之感,扭头对他大声喊道。
那名汉中兵如同中箭的兔子般跃起,可是双腿却不听使唤,软绵绵的向后一屁股坐倒在地,手脚并用地向后面挪蹭着。在他眼中,这个顶盔掼甲,手持锋利长刀的骑兵简直威风凌凌到了极点,头盔下的眼神也冰冷的无以复加,仿佛只用一个手指,就能轻易地把自己摁死,就像摁死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一般。
“别,别杀我!”汉中兵哭丧着脸,想逃去不敢动的样子。
明光骑骑士咧嘴一笑,粗鲁的笑容看起来阴森可怕,但说出来的话总算让这名汉中兵踏实了一点:“过来扶我上马!”
听到了这个命令,汉中兵顿时恢复了几分力气,以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敏捷跳起身来,可是很不幸地用力过猛,向前跌了个狗吃屎……
好在那个骑士并没有为此发怒,反倒因为这个与激烈厮杀的战场格格不入的滑稽场面而微微一笑,使得这名汉中兵紧张的心理终于有所舒缓,他连滚带爬的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