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往后,任仲着实失魂落魄了好大一段时日,整日里不吃不喝,不言不语。他经历过许多事,做过许多不得已的选择,但从未像此时一般悔恨自责,无能为力。
是了…无能为力!
他恨恨地攥拳砸在面前的方桌上,咚一声轻响,方桌安然而立,完好无损。
他感受着手侧传来的疼痛与麻木,又缓缓阖上眼,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如今,他失了力量,与修真界再无一丝关联,又该如何补救?
他忍不住胡思乱想,有时祈求上天能够高抬贵手,有时宽慰自己,或许九儿能够阻止卓谦之盲目报仇,或许卓谦之成婴之后,能够忘却过往伤痛,最终飞升仙界。
可这些不过是胡思乱想罢了,待到清醒了,他便忍不住嘲笑自己,竟生出这些毫无意义的想法。这些情绪仿若怪圈,他循环往复根本难以自拔,这一来,便是一月之久。
宋谨为人细致,已然全面接手不惑阁,闲暇时间自然不多。宋勤本就对不惑阁事务并不上心,如今便日日陪在任仲身边,他脾气虽暴躁了些,却对自家先生耐心的紧,即便是任仲不说话,只是看着他,他便能从天明说到天黑。
那日宋勤推开任仲住所之时,已然是午后了,他周身脏乱无比,发髻散乱,却是面目笑意,一看就是快马加鞭而来,竟连梳洗一番也没顾上。
任仲记得一月前他被派往南部处理阁中之事,没想到,这么快便回来了。
宋勤见任仲偏头看向自己,面上笑意更深,扬了扬手中的黑色细长包裹,高声道,“先生,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任仲不适的眯起眼,只觉这外头的阳光煞是刺眼,没说话,又将脸转了回去,阖眼。
“先生看看罢。”宋勤绕进来,将包裹打开,放在了任仲面前。
任仲听见一声轻响,与铁器、瓷器发出了声音大不相同,不由得抬眼一瞧,而后便愣在了原地,是那把剑…卓谦之的本命金剑,竟然被宋勤又取了回来。
他颤抖着抚上金剑,突觉脑内一片晕眩,右边的太阳穴突突跳着,神念海中天翻地覆,竟不受控制的栽倒在地,他听见宋勤喊了些什么,却提不起一丝力气回应,就这样晕了过去。
任仲知道自己又做了梦,梦里有很多人,识得的,不识得的,活着的,身死的,他看见宋靖头也不回的离开,看见九儿痛哭流涕,看见赫胥气息奄奄地躺在一片黑暗中,看见一个白白胖胖的娃娃吸吮着大拇指,最后…看见卓谦之满身是血死死盯住自己。
他说,任仲,你且等着我…
“不!”任仲虚弱的喊了一声,感觉自己额上的冷汗被什么人细心的抹了去,而后四肢回暖,慢慢脱离了梦魇。
而后传来的是宋勤声音,他脾气与年轻时的莫离一般,只是从未在任仲面前表露罢了,“已然半年有余,若是先生真有好歹,我便命人平了你们药王谷!”
“我既自告奋勇来此,自然不会没了药王谷之名,先生定会安然无恙,副阁主还是息怒为好!”一个略带沙哑的女声接口道,听不出丝毫愠怒,只是陈述事实罢了。
“但愿先生无恙…否则,我宋勤定会说到做到…”宋勤咬牙切齿的说了这么一句,随后便是嘭的摔门声,竟将任仲与那大夫单独留在了屋中。
任仲感觉那个不熟悉的人渐渐靠近,站在了自己床边,他攒足了力气睁眼,正巧与那人四目相对,二十来岁,长相勉强算得上清秀,长发束起,与寻常女子不同,身着白衣,身上尽是药香,闻起来倒是让人十分舒心。
女子看着任仲笑了笑,右侧有个酒窝若隐若现,“先生可有什么不适?”
任仲摇了摇头,摸了摸自己胸口的吞天瓶,又想到赫胥躺在黑暗之中,“叫宋靖回来罢。”
“是!”影一应道,他虽年逾六十,却因内力深厚之故,并未显出老态,他与影十六一起,仍是照顾任仲的影卫。
那女子眼神闪动了一下,自顾自地介绍道,“在下姓药王谷要琴风,受不惑阁阁主之邀照拂先生身体。”
任仲不置可否,只是微微点点头,“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不劳姑娘费心了。”
“先生的身子明明虚耗过度,却仍是生机勃勃,若非体内仍有一股邪气阻碍,若不想法子祛除邪气,待到生机完全断绝,便是先生命断之日。”要琴风见任仲似是不愿多提,只好提醒了一句。
“多谢告知。”任仲胡乱的点了点头,他总觉得女子身上有些自己熟悉的东西,熟悉的让他有些头疼,却根本不能细想。
“起来坐坐罢。”要琴风不过任仲神情倦怠,伸手拉起任仲,又在他腰下垫了几个软枕,任仲只觉得头晕目眩,只得任她摆布,最终半靠着坐在了床上。
随后,要琴风背过身,将一个巨大的药篓从地上提了起来,弯腰小心翼翼的将一团白布裹着的东西抱了出来,“先生请看这里…”
任仲皱着眉头,眼睛却下意识的看向那团白布,脑内尽是血流之声,咚咚咚地震得他发晕,而后,他终于看见了那白布中的婴孩,小小的,闭着眼,脖子上带着一块白色的水滴型的玉牌。
任仲的手攥紧了被褥,他感到脑内乌兰诺的残魂终是剧烈的震动了起来,满满的喜悦,仿佛下一刻便会脱离自己的神念海,他紧紧盯住了要离,勉强喘了口气,哆嗦着问,“你是什么人?”
“在下药王谷要离,这是胞弟,六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