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妈妈携了平安回到院里,已是近了午饭时间,待姑娘用完了午饭,才与她谈起了正事。
“那陆大夫却是个有心的,我瞧着床榻椅凳上的漆皆是锃光瓦亮,无半点瑕疵痕迹,可见是才新置不久。虽是与他那师妹徒儿独处一院,可里头又是别有洞天,合上两道月洞门又似自成一户,倒是可行。”
罗妈妈是有些满意,如今不去想那格局大小,能不能住的舒坦惬意,只要能住的安心安稳,那便万事妥当。“我瞧着是还满意,姑娘怎生看待?若是觉着可以,咱们今日便收拾东西,明儿天暗下来就过去。”
“我又未亲眼瞧见。”佟姐儿扭捏一句,伸手接过如意捧上的香茶含了一口进嘴里,吐出来捏着绢帕擦了擦嘴,才又忍不住抿一抿嘴,往罗妈妈那处望了一眼。“妈妈觉得妥当便好。”
这一手带大的姑娘,罗妈妈哪会不知她心意,姑娘嘴上不说,心里定是十分欢喜。她心里是既喜又忧,喜的是姑娘总算于男女之事上开了窍,忧的是就怕姑娘到时要吃亏。
到了翌日一早,罗妈妈三人起的比往日都要早些。她们本也才来此地不久,东西并不算多,姑娘往日所穿的衣饰,亦是大半留在了纪府,只大致拣了些精贵值钱的带上。
眼下这又要挪个地方,三人收拾起行囊来算是利索麻利的,到了早间已是基本收拾妥当,除了几样可带可不带的小物件之外,其余皆已装进箱笼里。
罗妈妈昨日回来便将院里下人俱都辞退了去,借口姑娘要回祁安,不说众人信是不信,总归她们几个昨日便在收拾东西,院里有眼睛的看着了,自是深信不疑。
因着这事理亏,有几个卖的死契的,罗妈妈便拿了主意撇去一半的赎金,叫几人送上了另一半才放了人走。那卖的活契的,也是挨个赏赐了二两银子打发了走。
昨日里便结清了账,商议好了再给守上一晚,因此今日才真正放人走。待佟姐儿醒过来,便知院里除了奶母与两个丫头之外,其余下人俱是不在了,她迟一迟,拉开床帐落了地。
罗妈妈三人正坐在外间整理箱笼,统共四个箱子,两大两小,皆是用上等红木制作而成,面上刷了乌漆,各有两只铜锁扣上。除此之外,软榻上还摆着几个包袱,却是一些零杂小物。
佟姐儿披着头发行至外间,罗妈妈还在思东西可都装完了,刚一晃神便见姑娘已经近了跟前,她一张小脸还带着熟睡后的潮/袱处扫了两眼,之后才出声问道:“妈妈就拣拾妥了,可说定了何时起身?”
“这明晃晃的搬进去自是不行,陆大夫说了一会子先叫车将行囊送进医馆,咱们本人便暗一些再去。”罗妈妈说着,将她拉进了内室,自是为她更衣洗漱不说。
厨房里无了人做事,罗妈妈只好亲自下厨,夏日里气候燥,不好食那口味过重的,因而便只做了一道清汤于几样开胃的小菜。
佟姐儿也是好些时候未能尝到罗妈妈手艺了,不免多食了半碗,她肠胃素来不好,这时候胃里难免有些不适起来。在软榻上靠了一晌,起身走动走动方才松快一点。
罗妈妈观她脸色不好,便又命如意去热了碗羊乳来叫她喝下,这便是陆大夫吩咐下的。
说是姑娘胃不好,且夜里睡眠浅,便叫她每日喝一碗热羊乳,将那晒干的甜枣个个洗净了,再给一一切成丝撒进生羊乳里一同煮的翻起乳花来,才给熄火。
佟姐儿并不爱吃这个,便是还未凑近就飘来一股子腥味儿,她推了几回,罗妈妈只斥她任性不知轻重,好说好歹才强蛮喝下去两口,佟姐儿捂住嘴似要吐出来,罗妈妈才歇停下来。
眨眼近了傍晚,如意并平安两个自先动身,昨日便同陆大夫说妥了,托行李的马车亦是他在准备,这时候两人前后跑了四回总算是拎完了行李。
待她两人走了约一刻钟的时辰,罗妈妈方拉着佟姐儿一道往外走,佟姐儿来了青州还是头一次出门,便是往日身处祁安也未似今日这般在街道上走过。
此刻到底将要入夜,街道上行人虽说不多,可也不少,罗妈妈原是想给姑娘戴个帷帽,可又一想这青州小地民风不同祁安那前朝都址。昨日她出来过一回,自是瞧见不少姑娘少妇抛头露便面行在这道上,因而为了不叫人瞧出有异,便未给姑娘戴帷帽。
眼下天色已是暗下来,街道上做买卖的有开始收摊回家的,也有那在雇主家做完了活赶回家的,皆是一副行色匆匆,一路上倒也未出意外。
罗妈妈领着佟姐儿来到医馆时,里头已经掌了灯,未瞧见着陆大夫,只见着昨日那一脸阴郁的红衣女子,罗妈妈是知道她身份,见她正立在柜台里拨弄着算盘,因而笑着问了个礼。“姑娘正忙呢。”
红衣看也未看她一眼,自她两人进屋后,一双眼睛便死死盯住佟姐儿看,恨不得将她那副小身板盯出个窟窿来才肯罢休。
佟姐儿回看她一眼,她便适时一眼瞪过来。“就是你?你就是我师哥的远房表妹?”
这话陆大夫未交代过,佟姐儿微愣一下,方立刻回道:“正是,想必你就是我表哥的师妹了?”佟姐儿柔声细气地回道,半点不似红衣那般语气恶劣。
红衣先是有些意外,若是未有记错,方才进去的那两个丫头当中有个很是面熟,想来师哥前几回出诊皆是为了给她看病。“我瞧你并非是贫寒女子,怎么不住自个家中,偏偏要不顾名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