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甄氏到底还是应邀去了。陈三太太处事妥帖,此番虽是邀了一众女眷过门赏桂,可不论她心内的打算如何,总归是处在了女方一面,自然不会傻到当面问出来。
甄氏活了四十余年,从未进过这样大的宅子,她本意是不愿来此,一是担心自个见识短,届时会闹出笑话来损了儿子的体面;二是她本就未将这陈五姑娘放进儿媳妇儿的候选之中。
自昨日同儿子道了这事后,她便猜中儿子定不会赞同,今日之所以前来,不过是因着陈三太太前后送来两次请帖,再要拒绝,只怕日后要得罪了这一家。
儿子看不看得上陈五姑娘,她是真的未放在心上,打心眼儿里甄氏实际并不如何看好这陈五姑娘,如今是儿子有了功名,若是依早先儿子未考功名时,她心内择媳妇的标准便是吃苦耐劳,孝顺本分,模样只要不是太差,身子骨健全好生养,那便万事好说。
可如今不同了,依照儿子的志向,日后没准儿还需做官,那一旦做了官,家里安个这样的媳妇儿又是格外不妥。因而甄氏早先盘算好的,俱是打了水漂,全都无用。
便是如此,这陈五姑娘亦不是她所满意的,在娘家就千娇万宠,日后嫁入了她家里那还了得,她便是脾气性子养的再好,终归都是蜜罐里养大的,如何就能老实孝顺的听她使唤。
甄氏心里摇着头,倒叫儿子一番洗脑给洗得明白了,今日便是来做客,也只当作不知那陈三太太的意思,有样学样的跟着一众女眷赏赏桂花,喝喝花酿。
陈宅确实风□□派,陈三太太请了一众女眷入座花厅,这花厅还分一二两层,底下一层坐的俱是妇道人家,陈三太太便坐在这一席招待,那顶上一层却都是些未出阁的姑娘家,不时传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想来便是那陈五姑娘又在逗趣儿。
八仙大圆桌上摆满了糕点果子,甚个栗子糕、鸳鸯卷、蜜饯海棠、香酥苹果、合意饼、雪山梅、奶油菠萝冻、五香杏仁、腰果儿等等,应有尽有。
这味道是尝得出哪样是哪样,可这外形面貌却是发生了大变化,个个不是切成了花样便是砌成了花样。若不是陈三太太不时在边上介绍,一部分人倒还不知这为何物。
陈三太太抿嘴儿笑起来,“我家里这个囡囡最是鬼点子多,平日里无事了便爱钻进厨房,竟还自个拟了个食谱儿,不时求教厨娘照谱儿做出来。原还只当她是闹着玩,谁想盛出来便送到了老太太跟前,我家老太太于吃食上最是讲究,竟还能自她口中道一个赞字出来,我心下便称奇,回头自个也淘了一碗来吃,竟还能入得了胃。”
陈三太太一道完,面上笑意便越发浓起来,有两个同她常期来往的,听了亦是笑道:“可见五姑娘自小便懂事孝顺,三太太果真好福气。”
“这话倒也不假。”陈三太太笑道,“家中老太太并我家老三同我,身上穿戴的也基本是她缝出来的,便是她的两个已然成婚的哥哥那处,也是时不时做个护膝护腕送过去,却是有些子省心。”
“这何止省心,实在是太过体贴孝顺,三太太好福气,若是我有这样一个女儿,却是恨不得将她一辈子拘在家里,半点也不愿便宜了别家。”这说话之人却是三太太的一个好友,她今日便是受托前来撑场子的。
她笑着刚道完,一桌子人便都笑起来。
适才不久前,陈三太太便领了陈五姑娘同众人见了礼,那些个未曾面睹过的算是认了一回人。
确实是个模样讨喜的,圆脸盘宽额头,眼睛生的大大的,一笑起来嘴两边便陷进一个小梨涡,小嘴儿又生的甜,挨个地叫过来,倒是十分惹人喜欢。便是连甄氏这样爱挑刺儿的人,皆要道一句好。
陈三太太在后宅里摸爬滚打这般多年,早练就出一副看人的本事,这邀请来的几家,各自的家底儿早叫她一样一样的摸清楚,除了她的两个好友之外,其余几人的儿子皆是尚未说亲。
青州本城十余名生员当中,只得三名尚未说亲,其余不是新婚不久,便是膝下儿女成双,剩下的一个是孙家的,一个是柳家的,再一个便是陆家了。
这孙家的儿子孙昱清,甚样的脾气性子陈三太太自是知晓,家中通房小妾无数,性子又放荡油滑,自然不会傻到将爱女送/入虎穴。之所以送了请帖与孙家,不过是面上走走过场罢了。
柳家这一个算好,模样也是入得了眼,家中父母健在,一家子的为人品行在坊间亦算不错,因而柳太太算是她诚心邀来的。
最后一个陆家的,若单论那陆叙她是万分满意,早先他还只是一介大夫时,她便于他有些好感,要论陆叙同那柳家公子相比,必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是模样长得俊,二则身姿挺拔修长,三则便是稳重妥帖,是个能担大任的模样。
小陆大夫是样样皆好,叫她挑不出错来,可他那一个娘却不好说,爱挑刺儿性子厉害那是整个青州城的人皆知晓的,因着这一层,她又有些拿不定主意起来。
陈三太太面上笑呵呵,心里却是将各项关系一一梳理了一番,在座的几人哪个都不是傻子,儿大当婚女大当嫁,彼此都是有儿女的人,自然是心底清楚的很。
柳太太许是有些子瞧中了这陈五,因而笑着道一句,“我家那个小子亦是爱研究吃食,早先我同他爹还在打趣儿,道是日后家中不必请厨娘了,干脆叫他顶了这项活计,倒还可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