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三刚过,纪老爷便为嫡孙起了大名,乃纪晖。晖同辉,君子之光,其辉吉也。纪老爷便是盼他自小沐浴于正气光辉之下,日后长大成人时能做个有品行、有抱负、有远志的男儿。
晖哥儿一诞下,杜氏在纪家的地位便是一路上涨,眼下还在坐月子的期间,不说周氏难得大方一回,日日命了厨房好汤好水的送进来,便是家里的下人本月月钱也是跟着翻了两倍。
这日杜氏用罢早饭不久,听奶娘道晖哥儿已醒过一道,喝了奶又睡去了。
儿子平日睡在暖阁里由着下人们照看,在她跟前的时间却是为数不多,杜氏自能坐起了,便就恨不得时刻看见他,眼下听见婴儿尖细的哭声,便晓得这是醒来了,即刻便命奶娘将他抱过来。
瞧着奶娘喂完了奶,杜氏这才接过抱在怀里,她伸指碰碰他白嫩的小脸,面上神情十分的柔和。“道是佟表妹亦是有了身孕,如今正同我一般在榻上躺着,不若你们哪个拣个时辰替我过去看看她,顺道将我那几包保胎的好药给她带过去。”杜氏突地便想起了佟姐儿,晓得她身子自来弱的很,心里不免为她忧心。
“奶奶也太爱操心了,佟姑娘的夫君便是个大夫,甚个好的保胎药会没有?”杜氏的大丫头听了便笑她,“不过带去也无妨,算是个好的心意。”
杜氏点了头,“她却是个运道好的,这个时间有了身孕不失为一桩好事儿,听说陆姑爷近来亦上了山,家中便只得她几个女眷在,不若你今日便去走走,顺道看看她过得如何。”
杜氏自得了嫡子,整个人便似换了一副头面,不说容光焕发了许多,便是以往略显温吞的性子,如今也是爽利开朗不少。
“奶奶日日道那佟姑娘是个好运的,何不觉着自己比她还要好运,陆姑爷是举人不错,可咱们大爷还是举人里的头一个,实乃解元,怎么不见奶奶多念叨几句自己好运呢。”这丫头嘴皮子本就利索,眼下房中又无事,便有意在边上同主子说笑。
“你呀……”杜氏正欲说下去,周氏便又是走了进来。
自晖哥儿一出世,周氏可谓是一日要跑个三五回,便是为着每日多抱抱她的金孙子。常年无子的心病虽是除了,婆婆待她的态度亦是明显好上不少,可多年的媳妇才可熬成婆,只要周氏在一日,她这做儿媳的便得对她恭恭敬敬一日。
“老远便听见什么好不好的,主仆几人在说叨甚呢?”周氏是府上当家太太,进儿媳的院子丫头自不敢将她拦下后,先通报了主子才给放她进来,因此她这一迈步进来,身后虽跟着静颐院的丫头,可也不敢大声嚷着太太来了。
所幸未说何不妥之事,杜氏看着一进屋便抱着儿子逗弄不停的婆婆,笑着道:“不过是说佟姐儿一事,不久前亲家太太前来赴晖哥儿的洗三宴,那日佟姐儿之所以未来,听亲家太太的意思,好似是有了身孕,只兴许胎像不稳,如今整日卧在榻上,却是与儿媳一般短时间内落不得地。”
“原是佟姐儿,她也该怀上一胎了,毕竟成亲这许久……”周氏不咸不淡地道一句,晖哥儿叫她宠的脾气坏起来,一刻不颠颠便要哭,周氏乐此不彼地在房里走动,轻轻拍着孙子道。“咱们珍姐儿肚子亦是老大了,待你出了月子晖哥儿整完了满月酒,咱们便过去窜窜门儿。”
一提起佟姐儿,周氏便不可避免的思起娇宠到大的幺女来,眼下幺女虽是嫁进了自个的娘家,婆婆便是亲舅母,可人心到底隔了一层肚皮,也不知近来过得如何,只听了媳妇子来报近来尚且安宁。
婆婆主动提出的,杜氏自然只有点头应下。
……
眼下日子越发冷了起来,入了冬月,来年朝廷举办的春闱便是不远。几日前夫君便去了鹤山书院,这一去少说又要一月才回得来,有些个无妻室的更甚,两三月才归家一趟。
夫君不在边上,佟姐儿自是生出几分寂寞之感,所幸如今怀了骨肉,倒也算是个贴心的陪伴。每日大半时间仍是歇养在榻上,这厢丫头奶母正陪着她做针线,杜氏跟前的丫头便来了。
“请姑奶奶安,咱们奶奶心中惦念着您,特派了奴婢过来探望探望您。”说着便命身后的小丫头呈上了礼,她却是先走甄氏那处问了安才过来的。
“表嫂太过体贴,只叹我现下不宜出门,不若定要过去看一看侄儿才是,听婆婆道生的胖胖乎乎,格外讨人喜欢。”佟姐儿命丫头收下礼,又给她看座,那丫头便道了声谢挨着椅子边缘坐了下来。
那丫头听了便是笑,少爷却是生的虎头虎脑,手脚都跟藕节似的,不说老爷太太爱得不行,便是素来性子淡的大爷也是归家就要寻他来抱抱。
笑过之后,这丫头又是瞅一眼姑奶奶炕桌上的针线,见到尽是些小婴儿才用得上的小鞋小帽儿,便知自家奶奶的猜测未错。“还未给姑奶奶道一声喜,咱们奶奶特命奴婢送了些许保胎药过来,道是好用得很。”
“回头替我向你们家奶奶道一声谢,届时你们家小少爷的满月宴见。”那丫头自是笑着应下来,不多时平安如意便领着她在外间用了些许茶点,亦是谈及了一些纪家的风闻琐事,待要离开时又进来与佟姐儿辞别。
将她送至了门口,瞧见走远了,平安如意二人才回屋。
“纪府近来喜事连连,方才听大.奶奶跟前的香兰道,曾家母女早自半月前便离开了纪府,至于去了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