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上夫人肚子发动了,哪一个还敢躲在房里睡觉,不说佟姐儿身边的丫头奶母早已入了产房守在边上,便是府上后来买进的一批下人亦是自被窝里爬了起来,帮不上忙的就坚守岗位,能帮上忙的便在产房外候着,随后听候差遣。
产房里哭叫声不断,间或夹杂着稳婆子加油打气的声音传来,陆叙立在房外心都要疼碎了,手心里直冒冷汗。
旁的人瞧不出来,生他养他的甄氏却是能一眼便看出来,女人生产乃是在鬼门关头走了一趟,幸与不幸都是测不准的,这时候她反倒比方才在屋里时冷静不少,难得对着儿子安慰一回。“莫忧,定会平安无事的。”
陆叙自是听不进去,不停在房前踱步,额上冷汗津津,喉咙好似被掐住一般喘不上气来。
正在这时,稳婆子又是大喊:“加把劲陆夫人!看见头了看见头了!就要出来了快用力!”
“啊——”产房里传来一声佟姐儿尖细的哭叫声。
陆叙腿上一软,一个踉跄差点栽在地上。
“你做甚!”甄氏冷眼瞧了他许久,见他这副没出息的模样心里头便来气,近前就将他欲推开房门的手一把拉住,“莫要添乱!稳婆子自有分寸,你进去了只会给她们添乱。”
“夫君!啊好痛!夫君——”陆叙再忍不住,一把扯下他娘的手,直接进了产房,甄氏跟在后头气得只想骂娘,却也是没得法子,跟着他进去立马合上了房门。
“夫、夫君,我不要了,好痛!不生了好不好……”这个时候佟姐儿格外敏感,晓得夫君进来了,因着肚子剧痛,说话的声音都在打颤。
远远便瞧见一张小脸白的不成样子,陆叙心中钝痛,连忙上前握住她的手,又是反复抚着她的额,“乖,莫放弃,再使一把劲,咱们的骨肉就快出来了。”
“不不不,没,没有力气了……”佟姐儿疼的直翻白眼,身上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眼眶里直冒着泪珠儿,声音越发弱了下去,“夫君,不生了好不好……”
两个稳婆子俱是死拧着眉头,这产妇身子太弱了,再不加把劲儿这孩子只怕要被闷死了。“陆大人,事不宜迟,再耽搁下去孩子就要闷坏了!”
她这话不说还好,一说甄氏便急了,自不远处站近前,“好儿媳啊,再加把劲儿啊,辛辛苦苦怀的孩子,定要平安生下来才可啊,来人!速将我房中的那支老参取来,给你们夫人含在嘴里,定要保佑我孙平平安安出生。”
两个稳婆子也是赞成,“歇一会儿蓄蓄力气也好。”
“小宛……”陆叙拍着她的小脸,害怕她一下睡过去,顾不得房中还有人在,不停地在她面上亲吻起来,又是凑近她耳边低语,“小宛听话,再加把劲,这是咱们的孩子啊,你不是盼了许久日日念着快些出来,这会子正要出来了,可万不能放弃啊!”
眼里一瞬酸辣,脸贴着她的嫩颊,大手抚上她的肚子,便是男儿,这时候也要忍不住沁出泪意来。
佟姐儿只觉困倦的很,耳边是夫君担忧急切的低语,她想要睁开眼睛却又半分力气无有,肚子还在阵痛,身子好似已经麻痹了一般,她张了张嘴,却又吐不出一字。
“小宛,莫离开我……”滚烫的水珠砸落在她微凉的面上,自腮上一路滑至颈项间,她心里一揪,强行睁开了眼睛,“夫、夫君。”
“我在……”陆叙暗自擦了泪,神色恢复过来,紧紧握住她的手将其贴在脸上,“小宛我在。”
陆叙话一道完,稳婆子便是突地一声大叫,“动了动了!好好好!使出全力!就快出来了!”
心中大石一松,耳边传来婴儿稚嫩的啼哭声,整个人便好似虚脱一般坐在地上,手上却仍旧紧紧握住她的手,见她又闭了眼睛,陆叙心里登时一揪,连忙拍打起她的小脸来,“小宛小宛,快醒醒,快醒醒,咱们的孩子出来了……”
正是悲痛欲绝之际,旁边稳婆子终于忍不住道:“陆大人,陆夫人没有大碍,想是累着了睡去了。”说完,看着他的眼神颇有几分古怪,她两个在陆府住了一段时间,自是知晓这陆大人精通医术,怎么竟还会犯这样的傻来,还是果真关心则乱,早已失去了理智。
稳婆子这样一说,陆叙回神,手上正握着她的皓腕,明明就是还有生气之人,他方才怎地?一时间有些愣怔,随后站起身来小心将她的手放回被里,整理一下衣冠,这才想起去看看刚出生的孩儿。
甄氏早先还在激动,可待她扒.开小.腿儿一看,竟是个不带把的,当即便变了脸色,不愿再多抱半刻似的立马便塞进了稳婆怀里。
陆叙正是自稳婆怀里抱过的孩儿,他并不像甄氏那般揭开小锦被看,而是开口问了稳婆,听见是个闺女儿,面上神色亦是不变,十分珍稀的将她抱在怀里,眼睛一刻不歇地盯住她稚嫩的小脸看。
……
翌日,佟姐儿一醒来便要见孩子,陆叙把她抱来摆放在榻上,让这一大一小并排躺着。妻子产女,他自是告了几日的假,专门留在家中陪她。
佟姐儿侧着身子,眼神柔和地看着襁褓中的婴儿,心里知道是个闺女儿,虽则有些遗憾,可心中也是疼惜的不行。“怪不得在肚里那般闹腾,原来你竟生的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