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又来,转眼的功夫,陆家大姑娘陆锦葵已经三岁。
小人家早已不是当日那个皱皱巴巴的小婴儿了,现今已是出落成一个小小的美人胚子,眉眼五官俱遗传了她娘的优处,只她娘生的是个瓜子脸盘,陆锦葵却是天生一副喜气的圆脸盘儿。
今儿个小人家又闹脾气了,说来,现今这陆府上是夫人在管家,可夫人性子软和,平日里说话行事本就细声细气儿的,更别论待府上一众下人了,自是宽和厚道的很。
自大姑娘一出生,老夫人便就凉了心,她一心一意盼着的孙子竟打水漂了,自当日生产时在产房里抱过她一回,之后就再没抱过第二回。
佟姐儿虽知晓夫君的心意,可婆婆做的这般明显,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委屈,便是不为着自己委屈,也要为她的葵妞儿感到委屈。
夫君白日在翰林院当职,她便坐在房里抱着闺女儿,心来越发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后来,奶母与丫头给她出主意,只道这老人家最是喜爱小的,你日日把大姑娘抱去了,甄氏便是早先因着心里落差大了导致不喜她,可碍于大姑娘终究是她的亲孙女,请安时只管把人塞进她怀里,她便是早几日板着面孔,只要这般抱个几日后,定会爱不释手起来。
佟姐儿早先还不太信,可待她真照着这话去行,每回请安时都硬着头皮将葵妞儿塞进了婆婆怀里,情况倒真有所好转。
婆婆起先还臭着一张脸,眼角眉梢都没抬一抬,她心里登时便凉了半截,只当婆婆如何也不会喜欢她的葵妞儿了,谁知小人家在奶奶怀里咧了嘴傻笑,咯咯咯的笑声传出来,论甄氏再硬的心肠也要软和起来,更别说甄氏心肠本就不硬。
有了一回,便有第二回,到了最后甄氏是彻底疼爱上这个孙女儿,除了每日请安之外,平日里多半的时间也要见着这个小人儿,闹到后头更是缠的厉害,一刻不见便就坐立不安,心慌意乱的很。
佟姐儿暗里松一口气的同时,不免又生出两分愁绪来,婆婆疼爱葵妞儿,她自是一百个喜欢,可瞧见葵妞儿日渐显出来的顽劣性子,她心下便很是为此担忧烦恼。
把这事跟夫君一说,他竟也向着那小人儿,婆婆一味宠溺便还罢了,她作为儿媳不好多说婆婆的不是,偏夫君也是把葵妞儿当作眼珠子似的惯起来,闹到如今,这小人儿才丁点大个,脾气却是大的不成样子。
佟姐儿如今又怀上了二胎,这却是她自个的主意,瞒着夫君怀上的,早先夫君还未发现,还是觉出她小日子未能如期而至,心里忧心她的身子,要为她切脉时才发现的。
佟姐儿当时羞得不能自已,她心里欢喜,抬眼去看夫君,却见他面色有些难看,一时只以为他在怪自个瞒他,后来才晓得是不愿让她再尝那分娩之痛。
心中正感动,耳边又来传来夫君一道低沉的声音,竟是叫她将孩子打掉不要了,她身子一震,只当自个听错了,泪眼朦胧地看向他。
孩子既怀上了,万没有理由再将其扼杀掉,佟姐儿使劲儿摇起头来,声声求他不要,又是落下不少泪珠儿说下不少的软话,这才将孩子保住未被一碗落子药扼杀了。
如今身子已有八、九个月大,日日由丫头扶着在花园里散步。
如今正值春季,满园的姹紫嫣红花团锦簇。午后的余晖洒在青石铺就的甬道上,为石上镀了层金红的光,佟姐儿挺着大肚子脚下走得又缓又慢,正示意丫头停下来,她掏出帕子刚沾了沾额上冒出的薄薄一层香汗,前头便传来她家小祖宗训斥丫头的声音。
“本姑娘是谁?”穿着累珠叠纱粉霞茜裙,梳着双丫髻,两个圆苞苞上分别戴着由三个拇指大小的粉珍珠攒成的三瓣珠花儿,圆圆的稚嫩小脸上满是怒意,这正是佟姐儿口中的小祖宗,府上陆大人的掌上明珠陆锦葵。
她正翘着小指头儿指着跟前跪着的几个丫头,圆胖的身子在地上来回踱步,不知真.相的远远瞧着定会觉着这小人儿可爱喜人,可一旦知道这表面瞧着玉雪可爱,实际小肚子里满是捉弄人的把戏,定要为之咋舌。
丫头们跪在地上冷汗津津,就怕这小祖宗又寻思出哪样折磨人的把戏,地下跪着的丫头大的不过十二三岁,小的也只七八岁,大的却是真的在伺候姑娘,小一点的怕是买进来专陪着姑娘玩耍的。
陆锦葵哼了一声,红红的小嘴唇儿里蹦出几个字儿来,“不答话,本姑娘是谁?本姑娘是陆大人的掌上明珠,老夫人的宝贝金疙瘩,陆夫人的贴心小棉袄,你们几个还敢不听话,可是活的腻味了!”
小嘴儿里一样样的念出来半点不含糊,这却是她念过千百遍的话了,全是走爹爹娘亲奶奶嘴里学来的,听一回便给记下来,之后但凡有丫头不照着她的意愿行事,她便要把这话念叨一回。
丫头们耳朵根子都要听出茧来了,偏又不敢得罪了这小祖宗。
其中一个年龄最大的听言,便道:“大姑娘,大人与夫人早有交代,不可去那危险之地,更不可行那危险之事,您便是不为着自个着想,也要为着奴婢们着想一下,不出意外还好,若是出了意外,回头便是奴婢们有个十条命,也是要赔光的啊!”
陆锦葵人小性子却格外暴躁,她可没什么耐心听丫头的长篇大论,停下步子,小手背在身后又是朝着几人跺了跺脚,“本姑娘的话你们都当做耳旁风了!还……”
“葵